妹妹的名字是西泠雪,是个秘密,除了他没人知道。
父母做产检的时候只发现了他一个,生下来却是两个孩子。妹妹太孱弱,还没出生就死掉了。医生剪断脐带,捧着女婴青紫色的干瘪瘦小尸体,遗憾地叹了口气,与之相反,哥哥生得白皙又健康,有八斤七两。
父母短暂地伤心了一阵,没有太久,毕竟只是个意料之外,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太失落。
西泠月的身体从出生开始一天天的衰败下去,他告诉父母,他能看到妹妹,还给妹妹取名叫阿雪,她是个很爱恶作剧的可爱女孩子。理所当然,被父母用奇怪的眼神看待了,还被抓去看病,从心理科医生要神经科医生看了个遍,药也吃了一大把,药片药水胶囊。
他却一直很奇怪,不交朋友,喜欢吃奇怪东西,玻璃、泥土、虫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变得正常起来,只是不再坚持告诉父母自己和妹妹玩了什么。用大人的说法是,他稍微长大了一点,实际上他只是放弃与其他人的平等沟通,他已经明白,这些人完全看不到自己眼中的世界,全部都是可悲可怜的傻瓜。
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自己能独占妹妹而情不自禁地沾沾自喜。
妹妹叹了口气,哥哥又在傻笑了,真奇怪啊,这家伙真够恶心的,被这么多人同时讨厌居然也能坚强的活着,生命力简直堪比蟑螂,不对,比蟑螂还要顽固。到底是有多不想死呀?
她爬到哥哥的被窝里,不客气地坐在哥哥的肚子上,这是八岁的女王大人的专属王座,软乎乎暖烘烘的人肉垫子,丝毫不在意西泠月涨紫的脸庞,他几乎要断气了,她反而在他痛苦时大笑,完全是个小小的女暴君,小魔女,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
妹妹欺负哥哥,哥哥没用,妹好,哥坏。
西泠月在这种窒息中得到了一种变态快乐,凝望着妹妹的笑脸,痛苦也没那么难捱了,他完全理解了,这是妹妹与他亲热的象征,只是方式特殊一点,不过这更说明他们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血之链接。
有这样的下流人渣哥哥的长期污染,可持续性明里暗里的骚扰猥亵,妹妹的三观歪掉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发展,不如说万一妹妹完全出淤泥而不染地严辞拒绝哥哥的无耻求爱,西泠月绝对会哭到脱水昏厥吧。
在西泠月生命中过去的十数年之内,妹妹虽然总是对他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傲慢姿态,却总是无论如何都喜欢跟随在哥哥的身边,无论是卧室还是卫生间,在世俗定义中的独处空间也全部都被她占据了。
他也试探着询问妹妹的态度,也尝试过在心中提出过各式猜想:小阿雪是不是根本没办法离开自己的身边太远的距离呢,就像背后灵这种存在?一时间他的内心既紧张又甜蜜,死死地瞪着眼睛等待妹妹的答案。
妹妹对他的猜想大肆嘲笑了一番:哥哥你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难道你真的很希望我离开你就没办法呼吸,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地依赖着仰慕着你才能“活着”吗?
其实只是因为很无聊,其实离开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也并非不可能。西泠雪在更小的时候经常偷偷跑出去,躲过哥哥总是捕捉自己的目光,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城市中心的河道,她浸没在河水之中,夜幕里的无数星辰微微闪烁,轻盈的灵魂漂浮在河面,经不起一丝涟漪。
她意识到自己只是孤身的幽灵,如果没有哥哥,她也就等于并不存在。虽然让人厌恶,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跟继续跟在哥哥的身边。
正是这种暧昧不清的纵容态度,逐渐把他邪恶的低劣欲望不断喂养长大,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窒息毫无隐私的视线,对于西泠月来说反而是一种奖励,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