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黑暗,四周像真空一般安静。
宋慈意识已经苏醒,四肢却被挤压住丝毫动弹不得。眼前渗人的黑让她被彻骨的恐惧包裹着,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难受,但却醒不过来
被鬼压床了么?宋慈开始混沌地思考。
她做了一个可怕且漫长的梦,梦里她被拐卖到了缅甸,有个叫周霖佑的男人给她打了针药剂,还有什么?
还亲眼看见了贩卖人口的现场,好像……好像还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反复地侵犯了她许多次。
好可怕的梦,不想再做第二遍
“已经给她上过药了,没有其他伤口。”操着一口蹩脚英语的年轻女人声音钻进宋慈的耳朵里。
很熟悉的英语口音,好像在梦里听到过?
“那怎么还没醒?”
这个声音更熟悉,很像梦里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不对,这不是梦
宋慈瞬间从鬼压床中清醒过来,神志清明。
这不是梦,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宋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借着被子的掩盖,手指缓缓用力,指尖抠住了身下的床单,极力克制着想要睁开双眼的动作。
现在不是清醒的时候,一定要冷静。
她还没想好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男人,不能贸然睁开眼
“药效对大脑的刺激很大,所以会晚一些。”
女医生的话给了宋慈灵感,当人的大脑受到强烈刺激时可能会失忆,不如就假装失忆?
她驱使着已经僵住的大脑运转起来,尽可能冷静的分析此举的可行性与利弊。
诚然昨天的周扶景杀人不眨眼,在她看来与恶魔无二,但还愿意找医生来给自己看病上药,说明自己对他仍有用处。
周霖佑能将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境内拐到缅甸,那周扶景只会更加只手遮天。若是自己假装失忆,对他无用,他会不会再去迫害母亲与外婆
他昨天问的问题自己并不知情,所以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肯定是与父亲有关。但如果周扶景细细查过便知父亲母亲关系并不亲密,自己才是最有可能的知情人。
所以他知道多少?如果自己失忆会不会狗急跳墙?
宋慈很混乱,她并不怕死,唯一的软肋只有家人。但她不敢赌这个畜生的良心,因为赌输了的代价,是她最珍视的人。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宋慈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但假装失忆是现在唯一的希望。如果一睁眼告诉周扶景她什么也不知道,那他下一个动手的必定是母亲。
拖延时间尚且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自己足够幸运骗过了他,足够幸运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足够幸运逃回家……
短短几分钟,宋慈做出了选择
缓缓掀开眼皮,又因不适应阳光眯上了眼睛。
宋慈清了清嗓子,微弱嘶哑的声音吸引了周扶景的注意力,正在收拾医疗器械准备出去的女医生被叫了回来。
一张东南亚风格的面孔映入眼帘,女医生检查了她的瞳孔与脉搏
“你是谁?”宋慈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清亮了许多,便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这是好事。
女医生没有回答,只是退后两步,给走过来的周扶景腾出了位置。
终于看清了梦里那张模糊的脸,宋慈极力将憎恶压制住,眼神中只留无辜与好奇。
周扶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宋慈,被子盖到下巴,只留出张素净的鹅蛋脸,唇色有些发白。
那张唇缓缓地开合,周扶景听见她好奇地问道:“你又是谁
周扶景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只是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看了一眼女医生。
女医生连忙解释道:“大脑短时间内受了太大的刺激,可能会造成短暂的失忆。”
宋慈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女医生大发善心,总之有了医学解释的认可,即便是演戏她也能更有底气些
“这么巧?”周扶景的语气听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简简单单三个字,又把宋慈的心揪起来。
三个人有一瞬间默契的沉默,周扶景紧盯她的眸,似要看出她的破绽。
他的眼神像敏锐的鹰。宋慈悄悄攥紧了拳,尽可能保持平静无辜的眼神与其对望
“你出去吧。”周扶景对女医生下了逐客令。女医生早已受不了这压抑的空间,拿起医疗器械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周扶景伸手拉过椅子,大剌剌地坐在床边:“失忆了?说吧,记忆到几岁?”
望着宋慈的神色并不严肃,甚至让她察觉到一丝玩味
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种被吊着不上不下的不确定感让宋慈更难受了。然而此刻她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段戏演下去。
“我知道我叫宋慈,我爸爸叫宋知,是个警察,妈妈叫李静词。”
“还有呢?”
“我应该……只想得起读小学的事了。”宋慈谨慎地选择了一个父亲尚未牺牲的时间
“嗯,那是挺巧。”
时间点刚刚好,选在宋知还没死的时候。这时候的宋慈还是个小屁孩,一问三不知。
宋慈其实并不是周扶景想找的东西的唯一突破口,只不过直接找她更快一些。
突然感觉事情有趣了起来。周扶景的手一下下在大腿上轻点,心中已经做好了盘算
“那你应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了。”
周扶景的声音悠悠响起,像一道惊雷打进宋慈的心里,让她瞬间心乱如麻。
什么意思?他要对母亲下手了吗?
宋慈尚未反应过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对着他将戏演下去,周扶景又不紧不慢补上一句:“所以我现在是你唯一的依靠
“什么?”宋慈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将戏演了下去,“你是谁?”
“我是你未婚夫,周扶景。”
宋慈难以言喻这句话给自己的感受,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心中的震惊。
瞬间放大的瞳孔被周扶景尽收眼底,过激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快就接受不了了,以后该怎么是好
但宋慈的承受力远远高于他的想象,只十几秒的时间,她很快接受了周扶景故意将自己留在身边的事实,虽然不知是监视还是利用,但总比全然不信的好。
“我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宋慈顺着正常人的逻辑对他抛出疑问。
“以后再说,”周扶景并不接茬,而是反问道,“但怎么不见你伤心?”
宋慈并不想在父母的话题上与他过多纠缠,如果可能,她更希望双亲永远在他们俩的对话中隐身。为了一了百了,她回了个投机取巧的答案:“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对父母的问题早已淡忘,什么都不知道。
这点儿小聪明被周扶景看在眼里,却并未拆穿
“这里是哪里?”宋慈在脑中搜刮着本就没看过多少的狗血电视剧失忆桥段,挑选了个女主角应该问的问题出来。
周扶景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犹豫:“缅甸,我们定情的地方
宋慈压制住了想要翻白眼的欲望,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话太多了。”周扶景从椅子上站起,“要是不累,就起来干点儿别的。”
他伸手摸到被角,一把掀开盖在宋慈身上的被子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宋慈没有半点防备,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便伸手死死拽住被子。
然而胸部早已暴露,她只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挡住裸露的敏感部位。
“你怕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宋慈没说话,只倔强地拽着被角
“我是你未婚夫,给我看看你的伤。”周扶景的语气不容拒绝。
无所谓,一具躯体而已,做都做过了,有什么看不得的,不能因为一时矫情让他怀疑。
宋慈深吸一口气,认命的松开被子,强迫紧缩的身体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