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惊醒了安睡的女孩，她匆忙地穿戴好外袍，跑出舱房，行色匆匆之际忽视了脚下摇晃的地板。
一切都是朦胧的，如同梦境一般的。
原本幽暗的画面一下子被火把点燃，甲板的木箱上还放着煤油灯。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惊慌失措的神色，整个甲板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热锅，每个人都是蚂蚁。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燃起的白烟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她没有得到接下来的回答，一个巨浪掀翻了整个船只。
刹那间刺骨的凉意袭来，鼻腔内涌上一股酸涩的刺痛，越呼吸越痛。
她感受到身体在下坠，奋力张开嘴想要呼救，吐出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泡泡。
眼眶受到海水的压迫，她尽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胀痛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失明。
她透过汹涌澎湃的海水，隐约望见那片深蓝色的天空中燃起的猩红色的光点，像是宫廷里画师笔下太阳已落幕的海岸。
此刻，没有船，她却仿佛已经归家。
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妈妈给她唱过的摇篮曲，像是传说中人鱼的歌喉那般美妙，顺着丝丝缕缕的柔软又残酷的海水飘到她的身边。
从遥远的海底寻找到她的身旁。
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猛然感受到一股轻柔的托力，她的头无可控制地朝后仰去。
模糊的视线中，是白茫茫的一片，让溺水中的人分不清这是圣洁的月光还是海妖的长发。
她的视线聚焦起来，那张掩饰在凌乱长发里的脸，赫然是一张令她无比熟悉的面孔。
塞尔基！和人鱼别无二致的脸！
她倏然开始挣扎起来。
像是挣脱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束缚，埃琳娜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的房间。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精神却无比清醒。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房间内沉闷的空气像是凝滞的血液，她打开床边的窗户，岔开一条缝隙透气。
凌晨时分，带着寒意的晨风微微拂起埃琳娜垂下的碎发。
耳边，是细微的风声。
她这四年来，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梦中，没有暧昧的行为、挑逗的言语。仅仅像是代入了第一视角，完成了一个故事的叙述。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将她的梦境一一记录下来。
记忆就是一瓶流速飞快的沙漏，从她清醒的那一刻开始，每一秒钟都在遗忘。
她梦到自己在一艘船上。她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船上的人都很惊慌。然后，她就被一个巨浪掀落到大海里，被一个白色头发的人救了，那个人有着和塞尔基一模一样的脸。
“啊，真的是
埃琳娜飞速清醒过来，收拾好仪容，直奔01号房去了。
她独自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廊的窗户外是一轮高悬的圆月，皎洁的月光照进窗内，像细白的沙子洒在走廊的地面上。
埃琳娜无意瞥见圆月，不禁微眯起眼，今晚的月光有些过于刺眼。
她继续行走在昏暗的甬道内，走廊没开灯，只要月光为她引路。
埃琳娜在心中暗自咂舌道：研究所这么省钱的吗？平时这个点凌晨也不开灯？再过两小时天就要亮了。
倏然之间，那些因为习以为常被她忽视的细节犹如电流噼里啪啦交汇到一起。
现在……不是凌晨吗？刚刚她打开手机的时候是几点来着？
好像是刚刚到四点出头的样子……
她骤然转头，望向窗外。
皎洁的月亮高挂在窗外，发出惨白的月光。
埃琳娜越看越觉得渗人。
凌晨四点的月亮……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爬上她的背脊。
手机，对，她的手机！
她双手按住口袋，伸进去一摸，发现只有01观察室的门卡和一支笔。
埃琳娜才想起自己着急去找塞尔基，随便套了一件工作服长外套就走了，手机还在她的床上。
她不由得呼吸急促，立马转身跑回房间。
到了寝室门口，她才发现她根本打不开房门，因为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寝室的钥匙。
埃琳娜正处于极度懊恼中，突然想起不对劲的一点。
她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根本没锁门啊。
寝室的房门如果走之前不在外部锁上的话，还是可以打开的。
想到这，她又使劲转了两下把手，还是打不开。
这……怎么可能？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锁门为什么会打不开！
埃琳娜内心发出无声质问。
她缓缓地转过身，背靠在门上，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回想起刚才走廊内的一片死寂。
这片区域都是员工居住的寝室，就算大家在睡觉，也不可能如此安静，简直就像空无一人一样。
埃琳娜心底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研究所变得不同了，不是她平时习以为常的地方了。
埃琳娜努力收敛起心中的恐惧，握紧衣袋中的门卡。
现在，她只能去01号观察室了。
再次来到通往01号房的必经之路的走廊，埃琳娜的心情已经和几分钟前大相径庭。
走廊内的空气像是慢性毒药，哪怕没有血，她仿佛也闻到了那潮湿的血腥气味。
走廊内一片死寂，现在哪怕发出一点响动，埃琳娜都能草木皆兵起来。
好不容易揣着心脏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前，她却发现电梯没办法启动。
她回忆起漆黑没开灯的走廊，紧紧咬住了牙关。
她现在就怀疑是不是整个研究所一齐停电了。
没办法，埃琳娜痛苦地站在电梯口，没纠结太久，转头跑入一旁的楼梯通道。
这是她第一次深切地见识到，什么叫作“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楼梯间没有窗户漆黑一片，她完全看不清扶手在哪儿，下个台阶又在哪儿。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打着激烈的退堂鼓。
黑暗中，仿佛到处藏匿着可怖的鬼怪。
她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
埃琳娜猛吸一口气，直接冲了下去。
她不管不顾一下子撞开了负一层楼梯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