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宋家班这一场才将将落下帷幕。班主吆喝着大家去吃饭,宋宛然却悄悄地回了自己临时歇息的厢房。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然从鲜艳多姿的杜丽娘变回素面朝天的小姑娘。若此时望一望铜镜里的人,一双灵眸两片薄唇,脸上还有着少女的娇俏感,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罢了。
宛然微微舒了口气,把头上珠钗一一卸下,散下头发,随意用布条扎了个辫子盘起来。
此时只听管饭的秦二哥敲门:“小碗儿,快来吃饭,再耽搁可就没你的份儿啦。”
宛然应道:“哎,二哥先去吃罢,我马上就来。”
待秦二哥走远了,她才换了一身青布罗裙,急匆匆地往后厨跑。路上撞到一人,似乎是一男子,她羞得连头都没抬,只匆匆忙忙道歉,还没听那人说她什么,她便跑远了
贺羽回过身去,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那小姑娘急急地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
陈琦大人本和他同行,可刚出门便遇到一位故交,先行离开了。正巧贺羽好奇心突然来了,想要在华春园里逛了一圈。
结果好巧不巧——他迷路了。
华春园不是单纯听戏的茶楼,里面空间大的很,还有几十几百个厢房,不仅供戏班子休息暂住,还可以租赁接待客人,相当于好几个小本生意的客栈。
贺羽大抵天生就有点路痴,绕了几个走廊,便忘记了出去的路。这会子正是用晚膳的时间,走廊里几乎没有人经过,他不敢再乱走,只好微微拄着窗边的木柱,等着人来。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姑娘,他正要拦住问一问,刚开口,她却是急匆匆的飞过去,无意中还撞了他一下。
贺羽:“……”大概是有急事吧
他又等了等,没过多久拦住了一位送饭的老伯,大约是后厨帮忙的,请他给自己指条路。
老伯摸摸头:“这路着实有些复杂了,不怨您,不常来的客人走着像迷宫。我是个嘴笨的,且正忙完了,就直接带您出去吧。”
贺羽一躬身:“万分感谢老伯了。”
那老伯不在意地摇头:“公子言重了。”便领着他往外走。
两人边走边聊起天来。谈及撞到贺羽的那个小姑娘,老伯问道,“公子说的,莫不是宛然?”
“宛然?”贺羽略奇,“可是那位名动京城的女伶宋宛然?”
“正是。”老伯道,“这孩子是班主娇生惯养出来的,已及笄两年多,却还是副小娃娃样子,性情也是莽撞。求公子谅解了。”
贺羽摇头:“无妨。我倒觉得她是个有个性的女子。”
老伯笑道,“公子可是听说了宛然拒绝京兆尹之子的坊间传闻贺羽一怔,“您……这
“京城早已传遍了这谣言,说宛然高傲自大,不知好歹——其实不尽然。宛然那时还未及笄,五年前徐家送的婚帖,是班主指意退回的。他徐家不顾及女娃儿的面子,未待宛然成年就递了帖子,要提前迎娶,又明说了是妾室。如此心急又高傲,头一面宋家便低了一等。宛然乃班主的独女,怎可这般被徐家当着全城人的面羞辱?第二日便将婚帖送了回去,叫徐家好不尴尬。”老伯解释道。
“可我听说……”贺羽还想问什么,被老伯打断了:“公子,老朽不再多言,这满城风雨或真或假,只待您自辨。出口就在这边了,您请吧。我还要到管家那里去一趟,就不多送啦。”
贺羽拿出一贯铜板作小费,谢老伯领他出来,老伯笑呵呵地道谢收下,并叮嘱他:“方才老朽与您说的那些,公子可不要向他人说。”
贺羽点头,“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