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某些存有是不能隨便允諾的──只要應允,必須實現。
『只要妳不殺了自己。』人形的五指碰上水晶球。大公描摹妳的五官、注視妳死寂的黑眼珠。
『我可以為妳做到任何事
大公永遠會兌現祂的承諾
將孩子好聲好氣哄勸著離開窮山惡水的工作地,大公用的理由非常正當。
「妳這地方水源不適合人飲用。」祂說的話振振有詞,「就算買罐裝水回來飲用。外邊賣吃的的不都是用地下水喔。」來自多日對自己不聲不響的孩子回應。
大公親眼看見過勞住院的妳,是怎樣丟掉隔日餿掉的自助餐飯菜,再來按住自己還沒拔出點滴管的手。
「我答應這段時間祢對我的要求。」
「那祢能不能讓他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大公再一次如願操控祂的孩子。掛著傀儡般好脾氣的笑,對誰都逢面問好。那怕受到白眼奚落,都像看不清一樣。
「首先妳要徹底遠離這邊。」「我當然知道。」
在杳無人跡的深夜廁所隔間用手機敲字。通宵加班的妳記下大公每一步指導──妳沒想過自己就算離職,也要步步算計小心工作地給妳潑的髒水。
然後妳開了個話題。
「祢看沒看過《北國性騷擾》?」「什麼?」迷惑的聲音。
「喔。」知道自己話題跳太快。第一次嘗試跟幻聽對象聊天的妳道,「我只是想說
「我受到的欺凌是因為這裡的制度。」妳笑了下,非常平靜,「就像電影一樣。既得利益者和一堆倀鬼。」
「如果可以,能不能毀掉這地方的權力制度
就像妳開始分享妳看過的電影。大公也開始分享祂的見聞。
「這片土地是有靈的。原始住民族群的『靈』也確實存在。」妳一邊聽著同事分享請假去做的巫女兼職,一邊聽著大公的補充說法。
「那她。」幾不可查地微抬下巴示意指的是誰,「是哪一個?」
「後者。」大公道,「成分非常複雜…人類亡靈佔大多數。」
妳嗅出了不妙的味道。這是大公第一次毫不避諱講起險惡的東西。
「只要指向出了一小點錯。」明明從沒看過對方,只能聽到一把好聽嗓音。妳莫名覺得對方這時肯定在聳肩,「誰知道祭典是獻給誰的呢?」
「再說早錯了。」所以才成這副模樣
「走啦?」「……走了。」
妳聽到大公的笑聲。同時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斷裂的聲音。
妳確定這股感受不是出於妳的五感。因為那股寒意和不自然,絕對不是單純的被害妄想能概括的濃厚不祥就像人類本能說著快逃似的
妳想了想。還是繼續跟著帶妳遠離人眾的怪物走了
妳是在過好一陣子之後,才看見當初工作地的下場。
當時的妳坐在麵攤店面吃麵,有一搭沒一搭滑著手機看小說。突然旁邊包麵食小點的員工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轉大。
妳因此聽到某地怪病蔓延、舞弊敗露的事跡祢幹的?祢難道跑去跟當地靈幹架了?」
「小說漫畫不要套在我身上。」大公無奈,「妳到底在想什麼啊?」
妳有點不理解。
「難道他們的信仰不庇祐他們嗎?祢可是在搞他們耶
「這全是人類的所作所為。」大公這次沒有笑。語氣反而帶著玩味。
「與吾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