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直白的视线坦诚地流露出嘲弄与挑衅，宛如打量玩物般散落在女孩漂亮的侧脸，瓷娃娃所有的表现都一览无余。她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刁钻吓得够呛，面颊因羞耻涨得通红，浓密的睫羽颤抖，贝齿咬合唇瓣，泛开渐深的红
和季荡记忆中一样
即使相较以往，成熟了些许，但依旧像出生就养在玻璃花房的花朵。
娇气、脆弱、敏感
“季荡，”祝则淮语气沉沉，微微前倾，挡住旁边投来的炙热视线，大掌拂过祝闻雪的脊背，安抚对方惶惶不安的情绪
微不可察的颤抖缓缓消失，祝则淮柔声哄道：“没事，下车吧
“好...”祝闻雪点头，边开车门，边用手冰自己的脸，试图降温
望着女孩下车，祝则淮冷冷侧首，眼底平静，掀不起半分风浪，如同看待跳梁小丑：“季家接你回来，用处是四处惹事吗
季荡反击道：“这夸奖我当不起
“你和以前一模一样。”细碎笑意充盈祝则淮的眉目，祝则淮下车，耸了耸肩，状似感叹：“挺让人怀念的，不是吗
白炽灯的照耀下，这张虚假的善意面具异常廉价，不需要多么仔细的观察，便能清晰地发现毫无遮掩的轻蔑
祝则淮优雅地回击季荡方才的无礼行为，不等老同学回话，转身带着祝闻雪离开
在男人高高在上的俯视中，季荡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施加力气，即使对方已经离开，他仍然忍不住咬牙
得意洋洋的神色碍眼
离去的背影碍眼
搭在女孩肩膀上的手碍眼
祝则淮的话强硬地拉扯着季荡回忆过往，那段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祝则淮的高中时期
方向盘表面被按下浅淡的痕迹，漫不经心的笑意凝结成冰层，水中暗流涌动的阴暗情绪，如游鱼反复冲击湖面
季荡听得出来，祝则淮在嘲讽他
这些年来，毫无长进
红木圆桌摆满精致的美食，鸡汤热气腾腾，氤氲的云雾柔和了祝宏远与林月善的面容，他们亲切地勺了一碗汤递给祝闻雪，笑着谈论些家常话
成绩如何，作业写得怎么样
祝家夫妇的工作如此繁忙，仍然能抽出时间陪伴儿女，对养女也视如己出，祝闻雪应该感到贴心感动，即便同样的开场对话已经重复上百次，无论她的回答是好是坏，得到的回答永远如出一辙
祝闻雪耳朵听得快起茧子
果不其然，他们快进到最关心的部分
“教承问会不会很累？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有点叛逆，我相信你可以和他当好朋友的。”林月善夹了块鸭肉放进祝闻雪的碗里，接着道：“如果真的不适应，可以和爸妈讲，闻雪，妈妈觉得，你开心最重要
“那你和宋家说说呗。”祝则淮懒懒地掀起眼皮，“找个家教不难
“小淮。”林月善横了眼打岔的儿子
所谓的母爱掺杂太多复杂的东西，如果真的以她的心意为主，那么这件事至少会先询问她
祝闻雪饶有兴致地想着，她可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帮他补习我可以复习知识，还能多交朋友，我很开心。”女孩睫羽眨动，仓促地移开视线，却又舍不得父母的温暖，悄悄地抬眸，漂亮眼眸浮现荡漾的动容：“谢谢妈妈
祝闻雪可能是优秀的演员，即使心中大喊无聊，也能精准地呈现对方想要看到的模样
林月善很是满意，轻柔地抚摸祝闻雪的头发，夸她乖巧
补习这件事不算讨巧，特别是对于宋承问这种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她本想，在闻雪的对比下，活泼开朗的小宜会和宋承问相处得更好，拥有共同话题，总归是能聊更多
不过听小宜说，宋承问好像并没有多不满
女儿更喜欢和连家那位玩，林月善不想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情，自然乐得看见现在的局面
有关于祝闻雪的话题到此为止，祝闻雪察觉到有人用膝盖撞她的腿，她似有所感地侧首，撞进哥哥无奈的眼中
祝闻雪小小吐舌，没办法，她不想妈妈难做
祝则淮还想说什么，尚未吐出口的字句被女孩可怜兮兮伸来的手堵住，祝闻雪轻轻拍了拍祝则淮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
餐桌下的互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包厢内一派和谐
“小宜的成绩又进步了，这次想要什么奖励
“换个小提琴吧，之前那把看腻了
“你啊，有空多练练，爷爷生日的时候可以上台表演
“很麻烦诶
听着耳畔的欢声笑语，祝闻雪用勺子搅动着热汤，认真地倾听，经过道道工序烹制的鸡汤滑入口腔，本该是香醇可口，唇齿间蔓延的汤水尝起来却又油又腻
就如同这场家庭聚餐
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