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很久没见到祝鸢了。
他提着买好的菜走在路上,回想着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祝鸢了,算到今天,竟然快一个月了。
他和祝鸢的作息时间完全错开,祝鸢习惯晚出晚归,或者彻夜不归,早上他出门只能见到祝鸢紧闭的房门,晚上他总是等到深夜也见不到祝鸢回来的身影。
如果不是知道祝鸢不在意自己的事实,祝衡可能会以为祝鸢是在躲着他。
他唇边泄出苦笑,明明两个人已经算得上相依为命了……哦,不对,只有他把祝鸢看的重要,在祝鸢的眼里他甚至连空气都算不上,每个月初整齐叠放在餐桌上的现金是他和祝鸢心照不宣的唯一交集。
她保证他死不了,也没有想让他活得好。她的漠视和锉刀差不多,每天都在凌迟他的心。
夏天的下午依然不见凉,祝衡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拐进一片杂乱的建筑,穿过一条巷子,就到他家楼下,或许他可以这样称呼。
上楼时遇到三楼的陈奶奶带着她的小孙子小浩,祝衡笑着打了个招呼,老人家非得拉着祝衡给他塞了些最近回乡带来的蔬菜。
祝衡招架不住老人家的好意,接了下来,心里盘算着下次给小浩买些零食。
陈奶奶是给祝衡带来为数不多的暖意的人。祝衡刚搬来一个月,遇到小浩吃东西噎住窒息了,恰巧家里只有陈奶奶,老人家束手无策,抱着四岁多的孙子哭嚎着去找人,在楼下撞到了祝衡。时间宝贵,祝衡记得异物噎住导致窒息的急救方法,赶紧采取了抢救措施,两轮抢救后小浩终于吐出了卡在喉咙里的坚果。
事后祝衡只觉得手脚发软,他太冒失了,如果他记错了或者操作失误,那么一条人命就葬送在他手里。但如果坐视不管等待救护车,那也会错失黄金救援时间。
不管怎样,那之后,他作为小浩的救命恩人,陈奶奶非常感激,经常给他送东西,从乡下带的蔬菜到刚炸好的米果,不论大小。
祝衡到门口,插入钥匙,拧开门锁,推开门,看到被踢倒在地的高跟鞋。
他的呼吸一滞,变得凌乱。
祝鸢在家。意料之外。
祝衡脱了鞋,把高跟鞋一齐摆放好,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找寻着祝鸢的身影。
他看到一如每天紧闭着的房门,心也沉了下去。
把菜放好,他思索着今天该做什么菜好。
祝鸢吃饭了吗?她会和他一起吃吗?
祝衡犹豫着要不要敲祝鸢的房门问问她,即使结果可能依然是没有回应。
他挣扎了很久,还是来到祝鸢门口,抬手轻叩门扉。
“姐姐,你吃了吗?要和我一起吃吗?”祝衡还是带着期冀询问。
门的另一边,房间的主人并没有回应。
世界陷入安静,分秒流逝的沉默让祝衡的期冀从彩色变得黯淡。
祝衡垂下眼皮,习惯后心只剩下麻木的疼痛。
他蒸了米饭,炒了两个菜,像以往一样,是两个人的量。没有吃完的饭菜,总是留在第二天早上热好再吃。
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仿佛这样,祝鸢便只是错过了和他一起吃饭的时间,而不是不和他一起吃。
祝衡孤零零地吃完饭后,收拾好一切。
他将他剩在晾衣杆上一边的衣服收下,越发觉得心酸。
从他搬来那天,祝鸢便和他有着莫名清晰的界限,晾衣服也是如此,一端是他的衣服,一端是她的衣服,从未打破过。
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有着不可分割的血亲关系,却陌生得不像样。
他抱着十二分的真心。她不愿敞开门。
他想着,祝鸢的房门却打开了。
她的头发随意扎着,穿着吊带睡裙,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祝鸢踩着拖鞋目不斜视地略过抱着衣服紧张的祝衡,去了厕所。
厕所门砰的一声关上。
祝衡也反应过来,走进房间,但没有关房门。他将衣服叠放好,又拿出作业摊开来写,耳朵却时刻注意着祝鸢的动向。
他听到祝鸢从厕所里出来,然后到客厅倒了杯水喝,又进了房间。
这之间祝鸢看了他一眼吗?
祝衡想着,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他硬是做了很久。
他平复心情投入做题时,再一抬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找了衣服,洗完澡后进了房间。
关门前祝衡看了祝鸢的房门很久,那扇门并没有打开,它沉稳地立在那里,从祝衡房间里延展出来的光亮,刺穿客厅的黑暗,却触不到那扇门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