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浓密处,青与绀色布料相互交织,几乎融合在一起。
他试着吻她的脸,但被她侧头避开了。耳珰划出了惨淡的光,是即将黎明的白露,嘲笑他们之间物是人非,不复从前。
他没有回应她急切的话语,而是收紧了箍住她的力道。
“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只要…只是…”他卑微求好,只要她心里有他就好,哪怕只是一席之地。
珠仪扯着自己正青色的襦衫袖子,看着布料与他的暗红宫袍贴在一起,疑似亲密无间。
压低了声音道:“松开!快点!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彼此为好,已经分道扬镳了,大人……”幽怨带着命令的不满语气一改往日的温婉贤淑。
他愣住了,想过她吐出绝情的话语,想过牙尖嘴利的反驳嗔怪,却没想到是这般答复。
确实不能再让耽搁下去了,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再不走,指不定说出更让人咋舌的话…她心里想。这个夜实在是太漫长了,前一个时辰拜天神盼天子无事安好还在她脑中没散呢。目光投射到远处的宫室,盘算着时辰快到了。
她忽略了,祁怀信犟起来更是可怕,跟着了魔似的。他还是想把她嵌入自己怀中,拧着她不放。
他扳过她暗淡的面颊,如同失了色彩的芍药花,从眉眼间开始枯萎凋零。他记得不是这样的,初见时眉眼恬静,端庄委婉,浅笑盈盈,对他轻轻点头亦或是摇头。
挣脱间她慌乱踢向他的腿,感受到手臂间的枷锁失了力气,便趁他吃痛的时候逃离了他的怀抱。
“呃……”他倒吸了一口气,险些倒在地上。
她也是才反应过来,他的左腿前不久中了箭,还没好透彻。
这下我成了罪人。她想。
她飞也似的快步走远了,也不敢回头去看他如何,只知道走着熟悉的路使她心安了不少,再加上凉风袭袭,先前的麻烦也抛之脑后。
绿荫处的他眸光下沉,低到尘埃之下,绀色的裙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如同未曾来过一般。恰逢清风拂过,拂走了她的温度。
他默默站着,感受着那一抹凉意与他交错,风无法勾勒她的美好,但递来了轻抚她身形的片刻。
风拥吻了她,风抚慰了他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来到了思政殿,那守着殿门的太监正坐着犯着迷糊,倚着石头屏风打盹。
“沈姑姑,今儿可来了,皇帝可还好些。”思政殿的齐姓掌事太监堆笑道。
“不知是要寻些什么,不知万岁爷吩咐了什么?”
珠仪客气笑道:“万岁爷说要看新递的折子,吩咐我来取。”
她面不改色说着,暗自心里想:确实是这样的,皇帝之前说过要看的,至于他现在能不能看,我说了算。
太监将她恭敬迎了进去,立在门旁未有要走的意思,珠仪微微瞥了门框处,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
门口的油灯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她沐浴在殿中迷雾般的月色中,感觉到了未来无限的凄凉。
殿中的一切陈设都带着凛冽的光,这里落了霜。
“姑姑,近来万岁可好?”苍白中带着希冀,但沉了下去。
“万岁福泽天庆,怎会不好?”她勾起了嘲讽的嘴角,压着内心的汹涌澎湃,目光搜索着可能的角落。
“这如今宣和殿连只蚊子都进不去,严防死守,我见姑姑也是因为操劳憔悴不少啊。”
她配合般叹了口气,道:“公公也是,鬓角头发白了一簇。”
她的手覆上了雕花的漆盒上,似是想到什么,对齐姓公公道:“瞧我这记性,还得劳烦公公往温室殿去一趟,将上月落在那的折子一并取来。”
语毕向他塞了几粒金银瓜子粒,淡淡笑着。
“这儿没有吗?我记得
“准是公公忘了。”
待那人走得远些,她寻到了一处隐蔽的机关,轻松打开后取出了圣旨,放到了竹筐篮子里,又挑了几本顺眼的折子覆盖了上去。其中一本写的请安折:请,皇上圣体躬安 ……臣傅
字体苍劲, 铁画银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她没再看下去了,心里无奈,稍微太平的日子总要起了波澜。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与傅景云是略微十多年前的事了,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头皮发麻,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亲手粉碎了她的美好一切,如今日子却还舒坦顺心,一改数年前的窘迫境地。
他倒是折子每天都写,她又翻了翻前几日送来的,大部分都是请安这类的话语。又翻到一处特别的,倒是不写请安了,写着朝政之类的话,格外急促书写。她素来不喜欢朝政氛围,觉得那些臣子们个顶个的狡猾奸诈,互相瞧不起对方还格外尊敬彼此。
这处文字的大意是,晋王本月十三日调动了在浊河境内驻扎的军队,目前还在密切监视。臣愿尽全力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可惜万岁看不到了,她替他可惜,薨逝后谁知道又会乱成什么样。很快不平静的一夜就要结束了,她握紧了圣旨,觉得有什么奇迹藏在这里,期待已久,希冀势如破竹到来
接下来只需去光顺门,那里自会有人接应。
她走在僻静的小道上,提着有黄晕光的油灯,渐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顾融化的油飞溅到她的衣裳之上。
天际渐渐翻出鱼肚般的白,桃夭掺杂着青白玉,像碎玉块镶了上去。
她听到了同频的脚步声,停在了原地,后背冒出了冷汗,过后又被体温蒸干。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止一人!再听,是皂靴踩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急促,一个太监服饰的衣角露出来了,她略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越发疑神疑鬼,也不知是胆子小还是直觉为先。
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阴影中露了出来,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太监。她皱眉,光顺门会面便好,是已经定好的,不可能轻易变卦。这条道是通光顺门的必经之路,看来已经有人……
“公公怎会在此?”她先发制人。
他的神情带着复杂色彩,一改往日的老实懦弱模样,眼底发青,似乎数天未曾阖眼。
他并没有回答她,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李公公是为孤引路的,还请姑姑行个方便
致歉,现在才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