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多士到察院上值,戛玉仍回同坊的蘧宅消磨,有时也与司徒夫人、杜夫人一起出游、访亲会友、赴宴。多士下班后,在蘧宅晚食过,两夫妇一起回新宅。
这一日,戛玉听说西市某肆卖真人髪做的义髻,好奇去探看,总觉得瘆人,连试戴也不敢。最终,还是觉得丝线的更适合自己。
出了肆门,恰好临近多士散值时间,她灵机一动,想着不如去接他下班。
多士与几位年轻同僚联袂步入车马院,一眼认出戛玉的油壁车。鹅黄毂,丁香色锦幛,崭崭新。
裴御史笑逡他一眼,“糟糕!看来荀郎今日要爽约了。”
多士道:“无妨,我内子很通情达理的。”
同僚才不信,簇拥着他,来至车前,有看热闹的意思。虽然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也不免一些轻微的嫉妒。同为寒士出身,他们有的尚未娶妻,有的耐不住寂寞,置了个妾主中馈,虽然目下都有了结婚高门的资格,但可选择的对象只有高门中的破落户。
小婢擎起车幕。
戛玉乍见若许多笑嘻嘻,不怀好意的陌生面孔,不明所以,询问地望向夫婿。
多士道:“我和同僚相约去饮酒,少时便归。”
戛玉问:“去哪里饮酒?”
裴御史抢答:“秦氏楼。”
秦氏楼在劝善坊内,是雒邑闻名遐迩的伎馆。劝善坊与皇城一水之隔,其中多青楼,是没有家室,家室在外地,或心中没有家室的官员、士子闲暇时流连消遣之处。
众人嬉笑中,戛玉流下了幼稚不争气的泪,“一定要去吗?”
多士沉静地答:“已经约好了。”
另一名贺若御史叫道:“荀郎不能不去的。罗敷娘只有见了他的面,才肯给打折、赠酒赠馐。”
多士递上一条巾帕,温声道:“他们开玩笑呢,別当真。你先回去,晚间我同你细说。”
戛玉明悉:至多是喝花酒,不会有更恶劣的情况。多士的社交对象,主要是进士同年、察院同僚,都是自命风流之辈,把伎馆当第二个家。监察御史位卑,弹劾大官、针砭时弊时,喜欢搞联名上书,分散责任。阻止他社交,会让他陷入没朋友的境地,不利于仕途发展。
可是太遗人笑柄了也。
明日是太祖皇后祭日,她要去助祭,肯定会遇到乔致柔等闺仇。致柔早她两月完婚,如今已是岐王妃,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听说她这段窘遇,不知会怎么笑话呢。
虽然,今岐王独擎是当代宗室里的生育冠军。册妃之前,膝下儿女已经两只巴掌数不过来了,遑论姬妾。
这一晚,戛玉没有回新宅,且吩咐蘧宅阍人,多士若来,不教入。然而,中夜,多士还是成功溜上了她的卧榻。欲踢之,腿脚被他压住;欲挠之,手被他按住;欲詈之,口被他掩住。
“戛戛,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