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们已经执行了该裁决的前半段,将燧明城中所有留下的人们都驱使到了城墙边。
安帝思的声音遥遥传来:“昭启,护卫公主是你的职责。亵渎了神明的人类,也应该由你来处决。”
神国要让昭启将燧明城中的人类尽数诛杀。
一个高瘦而沉默的身影负着巨剑缓步而来,站在离他们十丈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反手取下了背上的武器。
其他地方的人们在面对的神的惩戒时,第一反应是跪拜、求饶、哭泣。
离奇的是燧明城中人们却死死地盯着昭启的一举一动,彼此交换着眼神,一言不发。
他们曾经与这位武神在同一城池中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如果他没有可以击破的弱点,是无所不能的神,又怎么会被腾飞芒囚禁了二十年,需要借助于外力才能脱困呢?
看着这个对神国敬仰之心坍塌的世界,安帝思不无厌恶地催促昭启,“开始吧。”
被恐惧和愤怒支配的人们在垂死挣扎中决定奋力一搏,举起手中一切兵器一起向昭启冲去。
昭启低垂的面容仿佛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不见属于他自己的表情。
他挥动巨剑,念动真言,风刃形成漩涡,击倒周围一片人群。
一击之后,人们呈现出同心圆的形状般向外层层倒去,屹立的只有昭启一人。
从半空中向下俯瞰,昭启如花中之蕊,周遭倒下姿势划一的人们如围绕着这花蕊所盛放的花瓣,组成了一朵由鲜血和悲伤浸染的恶之花。
后续的人群踩着同伴的尸身不断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企图以手中刀刃,将拥有高高在上、拥有可怖力量的神祇一同拖入地狱的深渊。
昭启开始喘息,冷汗开始涔涔而下,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为了维护神国和公主的尊严,不许停下!”空中传来庄严肃穆的审判之声。
等到身边堆起高高的尸山,昭启已经单膝跪地,瞳孔极度缩小至针尖般大小,精神力,体力,意志力,心理承受力都仿佛走到崩溃边缘,难以支撑自己的体重。
“杀光他们!”脑海中仍然回荡着命令。
“为什么……”空月低声喃喃,“为什么不让他喝下甘露变身法相?”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刀刀见肉的方式,好像在故意折磨他、凌迟在场的每一个人类一样?
天照心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飘叶,落在空月心上却沉重如山,“因为他被神国判定有罪。”
既是行刑者,也是受刑者。
绝望的人们转而向外奔逃,人群挤压在无形的屏障上,留下一张张情绪相近的恐惧的脸,手掌拍击在透明的空气中,却仿佛拍在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上,得不到半分和解的可能。
人人相互挤压,攀登,踩踏,似乎以为到了最高处就有了更多逃出生天的可能性,然而最终不过是僵硬地死在半空中,然后失去了攀附能力,重重地摔下来。
在摇摇晃晃地击杀了最后一名人类后,鲜血从昭启的口耳眼鼻窍中喷出,他倒在地上,睁开双目看着浮云之上的审判者,念出了他诵朗了数百年的规则——
“吾辈生而为神,务必谨遵神祇三定律
“第一条,慈悲为怀,不得杀害族类,否则受天谴反伤其身。”
“第二条,除执行任务,任何神祇不得长期逗留于神国之外。”
“第三条,不得随意嫁娶繁衍,配偶和子女抚育须登记在册。”
由于他的失职,公主连芙蕖没能回归神国,流落人间长达二十年之久。
贪心的人类抓住了他们弱点,从他们的身上偷盗出神力,生下了大量血脉污浊的后代。
他杀了太多和神明形态一摸一样的人类,触发了天谴,超越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罪神昭启,神祇三定律尽数违背,如今以死谢罪。”
昭启死后,神国将燧明城洞开了三天,任其他的城池眺望城中惨状,也是有着杀鸡儆猴的意思。
腾飞芒知晓自己的老巢被神国碾灭后,趁着神国召开睡莲会议时,煽动伪神向钧天神域发动进攻,神国付出巨大代价,终于抓捕了腾飞芒。
空月和叁修筠回到钧天神域时,人间已是深夜。
然而钧天神域之中灯火通明。
各院的员神站在街上,正在用神力复原被损毁的建筑物。还未来得及修缮完全的残垣断壁正在微弱的燃烧着,余烬未歇,果然是既有灯又有火。
其他八大神域在得知钧天神域受到突袭之后,解除了睡莲模式。金光在天空穿梭不息,神祇们来来往往于各大神域进行互助。
未回笼的天使还零零散散地在空中盘旋寻找着伪神和人类余孽,神国一派破败与复兴同时存在的景象。
一枚球形的城璧浮于半空,本该将整座城池照得亮如白昼的神造光源似染上了血色,病病歪歪如西沉夕阳。
此情此景让空月驻足。
风声元老匆匆赶来,听空月将紫河附近的惨烈战况汇报完毕,一手搭上她的肩,语气沉痛。
“空月,我知道七星陨落对你打击极大,如今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做。”
空月从风声元老处得知,她作为天行有道武神队覆灭的独苗目睹者,被指派为「伪神伐母」事件的证神,即将走上审判庭-----------
作者的话:
昭启,给天照心当过半个奶爸。
给没见过面的伪神们当过爸。
度过被动当爸的悲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