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了门派,一切仿佛都回归了正轨,随着身上伤势的愈合,永劫之垣的经历似乎也在逐渐淡去,只有手腕上的那根红线始终提醒着何清枝血咒的存在。
她日日在藏书阁流连,但却再也没找到有关血咒的只言片语,就连之前偶然看见的那本古籍也没有一点线索。
“师妹,要闭门了。”守着藏书阁的外门弟子出言提醒了句,清枝这才发觉天色将晚,她又在藏书阁待了整整一日。
她朝着那位外门师兄歉疚一笑:“多谢舒师兄,我即刻就走。”
不甘心的将手中古书放回木架,少女对着藏书阁弟子稽了下首,转身离开。
还是没有。
那本印着血咒的古书她记得很清楚,是有一次无意间在藏书室中翻到的,因为符文造型太过诡谲,所以印象十分深刻,可细细找来却毫无进展。
非但如此,这些时日她甚至也没有寻到关于永劫之垣的只言片语,唯一的收获,便是关于堕蛇。
相乾。
她在心头默念着这个名字。
《古书玄秘》有记载,千年前六界相通,神魔有过一场大战,随后魔界大败、退居九幽;六十八年后,人神大战伊始,真龙下凡、女娲救世,大战后神界之门便关闭了,自此神魔两界不与外界通。
在神魔与人神两场大战中,共同出现了一个亦正亦邪的存在——堕神相乾。
据说这位相乾本是上神蛇君,却不知为何要煽动神魔之战,成了不折不扣的神界叛徒。
但这些千年前旧事早已无从考究,留下来的吉光片羽也说的模棱两可,神界为何封锁、堕神相乾的下落更是毫无记载。
清枝大胆猜测,这相乾八成就是永劫之垣封印的那个堕蛇。
随即苦笑,知道了又能如何,相乾来头越大,不恰恰代表她以后死的越惨吗
回到住所时天色骤暗,她敏锐觉察不对,抬头便见四周阴风大作,落叶萧萧。
警觉回头,却发现整座小院不知何时被阴暗雾气笼罩了个严严实实,而在紫到发黑的浓重雾中缓缓显出一个人影。
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右手手腕的红线开始隐隐发烫,少女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那位不速之客身上。
一步、一步,步履从容间,紫气在他身周环绕聚集,又散去。
绀襟绕雾,雪袖飘风。
跨过围栏竹篱时,清枝看见他身上清雅端正的白袍;迈上院中石板时,清枝看清了他衣摆袖口处的靛紫玉京纹;穿过廊下丹墀时,清枝终于完完整整的看见了他的脸——是冰原上的那个堕蛇。
她从没想过二人再遇会来的这么突然,在门派中安然度过了一个多月,她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的侥幸:天下之大,这堕蛇说不定根本找不到自己。
看着眼前忽然现身的男人,清枝彻底死了心
“真是叫本座好找呢。”
他于她身前闲闲驻足,轻声开口,仿佛蛇吐信,音调低靡,绮丽诡谲。
入耳的瞬间,清枝只觉后背被阴冷的鳞片摩擦过,忍不住战栗,除此之外,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呼吸也不顺畅,但却始终无法移开目光。
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少女只能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寸步不移。
永劫之垣中慌张一面,她对这人的绝艳已有所知,如今再见,除了恐惧,还有几分不知死活的惊艳——此人单论容色也当冠绝六界。
明明是端正白袍,在他身上却颇有些诡异的清魅,墨发如云、玉容胜雪,曼丽之余更有种说不清的诡艳,色如霞光万丈,神如月射寒江。
他眼帘轻垂,俯视着少女,似笑非笑。
何清枝后背紧紧贴上门户,想悄悄从袖中取出泱黎所赠的那枚玉珏。
“尔大可一试。”他轻声一笑,眼中却是森寒,勾起的唇角温和又锋利,“看看是那剑修来得快,还是本座的动作快。”
权衡片刻,清枝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见她听话的收起暗中的小动作,堕蛇微微莞尔,轻声道:“解开血咒。”
清枝抿紧唇,据实以告:“我不知道怎么解。”
“哦——?”他侧首看来,微微挑眉,漆黑如缎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清枝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截黑发吸引,但下一瞬,手腕被狠狠束紧,随后猛地往前一拉,她踉跄朝着男人身前倒去。
“本座说,解开。”他言辞柔软,唇边笑意不改,但那双深紫竖瞳中闪过些微寒光。
痛!
手腕处传来针扎似的疼,清枝咬牙强忍:“我,我真的不知!当日下咒时就是误打误撞,我对这血咒真的一无所知!”
下颌被捏紧,她被迫抬头看着他。
审视良久,将少女脸上的痛楚哀婉巡查再三,确认她实在不像说谎后,相乾松开手指:“若是胆敢诓骗本座······”他弯起唇角,笑意慢起,摇曳生花,“你的命,也别打算要了。”
清枝咬了咬唇,克制住身体本能的恐惧战栗:“我发誓,绝没有骗你!”
“三个月。”堕蛇撤去了困在她手上的雾气,悠悠开口。
清枝揉着发青的手腕:“什么三个月?”
“解咒。”
“你有办法?”少女微微睁大眼睛,疑惑问道。
相乾低眸,对上她希冀的眼神:“是你。”
“你让我想办法解咒?”清枝不可置信的加大了声音,“我只是一介筑基修士,微若蝼蚁,哪来的
话音未落,适才还算温言细语的堕蛇忽地冷下目光,后背的毛骨悚然卷土重来,少女忙改口:“我找!我找!我会找办法的。”
见她识趣,相乾勉为其难的低眸,半是警告半是胁迫:“记住,只有三个月。”
他微微俯身凑近,长睫倾落,将绯丽的眼尾衬得愈发柔和,清枝顺势闻到了他身上漫出的一股绮靡馥郁的香味。
“到时,休怪本座无情
话音落下,相乾身影化作雾气消散,覆盖了整座后山的威压也骤然消失。
良久后,清枝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浑身无力的背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三个月,她去哪找解法?
天际悄然升起半轮月,她看着万里无云的天幕,很是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