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清枝被那蛇妖拖进水中后,刚手忙脚乱的支起避水圈就被那蛇妖狠狠一尾打中心口,阵痛之下竟然直接被旋涡吸到了湖心深处。
她连忙催动灵力,想要摆脱旋涡,可不知为何脚腕似乎被什么缠住了,正费解时从天而降一道惊雷,直直劈到湖心。
本就颤颤巍巍支起的避水圈登时被打的烟消云散,阴冷的黑水瞬间袭来,脚腕处的拉扯也越来越强,她扑腾了没两下就被拉进漩涡中,意识一黑
等到再睁开眼时,她是被冻醒的。
好冷啊。
少女蜷着身子坐起来,刚一抬头就看见漫山遍野的雪,而她正倒在一片冰面上,身上的湿衣倒是莫名其妙干了。
好冷!
何清枝搓了搓手,发现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下意识念诀取暖,可无论试了几次都毫无用处。
怎么回事?
她皱眉不解,呵了口白气看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杳无人迹。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是在北原秘境吗?怎么来到这处雪原的?她为何施展不出灵力?
何清枝抖了抖僵硬的身子,强撑着站起来,一张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被冻得毫无血色,再呆下去自己一介修士真的要被活活冻死了,她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储物袋。
幸好储物袋还能用。
她从里头掏出一张生火符,可是此处无法动用灵力,她试了又试,这符咒还是安安稳稳的呆在她手心毫无变化。
怎会如此?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有不甘的将生火符重新放回袖中,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狐毛斗篷,她修为不高,所以比起普通修士,储物袋更多的则是些实用之物。
裹紧身上的斗篷,她依稀觉得有点暖意,呵了口气,开始想法子出去。
这处天地除了冰就是雪,还没有任何灵力,显然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修士可以涉足的,也不知道那蛇妖是什么来头,居然将她掳进来了,只是为何现在不见妖影?
担心又遇上那条蛇妖,何清枝不敢在原地拖延,撑着僵硬的身躯向南走。
修真之人尚东南,她也只能靠运气了
这片冰原似乎也是个秘境,无日无夜,从始至终都是一片朦胧的白,她甚至分不清头顶是不是日光。
拖着疲惫的双腿走了许久,何清枝终于在良久寂静中听到打斗声!
难道是共同落难的修士?霎时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少女立刻朝着那处赶去。
确实有人!
还是两个人!
何清枝站在冰坡上看着下面正在缠斗的一黑一白两名修士,也不知那二人起了什么冲突,在这冰天雪地中打的不分上下,剑光残影,只能看见黑白两道在飞起的雪沫中忽闪忽隐。
虽然她修为低微,但也能猜到,在灵力闭塞的秘境中都能打的这样遮天蔽日,想必不是普通人,或许是元婴期,不不,出窍期的前辈。
要不等他们打完再出去?
少女踌躇了阵,担心殃及池鱼,不敢上前
“咦?”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少年笑语,轻巧如铃。
她回头,见是一名穿着云霞色绫罗的小公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极为绮丽,眉如墨染,唇如朱勾,得天独厚一双狐狸眼,漆黑潋滟。
那少年有些讶异的睁大眼睛:“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何清枝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小友安好,我乃是九日派弟子何清枝,在北原秘境时不慎被蛇妖卷入湖底,等醒来后便到了此处。”她面色为难,“敢问小友,此处是何地界?又该如何回到北原秘境之中呢?”
少年勾起红唇,狐狸眼轻巧一眯:“此处名为无上冰原,入了此处可再也回不去啦。”
“啊?”何清枝骇然大惊,声线都有些颤抖,“敢...敢问小友,这无上冰原到底是何处?”
那容色绝艳的少年微微一笑:“你可曾听过无上真人?”
“未曾。”她愣愣摇头。
“无上冰原便是那无上真人的秘境,那位真人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是分神修士,可偏偏被道侣诓骗,落得个修为尽散的下场,所以在死前设下此境,要误入此处的所有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他娇妖一笑,绮丽无双,但说出的话却令人背后一寒。
“当...当真?”何清枝脑海中一片懵,忍不住后退半步。
云霞衣衫的少年点头:“自然,你看那两人,打的如此难舍难分,就是因为命不久矣,注定要葬身于此,心怀不忿借此宣泄。”
少女愣愣转头看着坡下打的越发激烈的二人,万分茫然
“可——”她转头还想问些什么,可忽然一阵疾风铺天盖地而来,裹挟着冰冷如刀的雪沫、带着要将人割伤的冷冽刺骨,横扫而来。
那少年眯起眼,笑盈盈侧头去看:“呀,雪崩了。”
清枝瞳孔巨震,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果然不远处白茫茫的浪潮正奔涌而来,因为天地都是雪白一片,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她慌忙要逃,见少年驻足不动,反手拉他:“你疯了,雪崩了你还不跑!”
少年有些怔忡,直到发觉自己双腿下意识跟着少女迈步才回神,看向身前拉着自己逃命的少女,他眼底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金光
雪崩之势,摧枯拉朽。
清枝只跑出去了十来步,便被身后的雪浪追上、旋即吞没。
侵入心肺的冷意劈头盖脸袭来,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斗篷,抓着少年的手也被流雪冲散,此时自顾不暇,只能心中祈祷那位少年能活下来。
在滔天雪浪面前,她根本无力阻挡,被冲的天旋地转连连翻滚,眼睛根本睁不开。
抓着斗篷的手指几乎要被冰雪割断,她只觉自己越滚越快,越滚越快!看这架势,她难道真要葬送于此?
在绝望前,她狠狠撞上了一个硬物。
痛!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但也托这东西的福,她终于不用随着雪崩滚下去了。
这是什么?冰块吗?蜷起身子勉强侧头,清枝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头顶的雪依旧铺天盖地的涌下来,她来不及多想,反身伏在黑影下面,用其作掩护,以求不被雪浪冲走
直到雪崩平息,周遭重新平静下来,何清枝才在冰天雪地中睁开眼。
她浑身冻得发僵,已经觉察不到痛楚了,费力的扒开埋在身上覆盖的厚厚雪花坐起身,少女忍着晕眩和痛楚看了看四周。
天色比之前苍茫了,这身狐裘也浸满了雪水,沉重无比。
将狐裘解下扔进储物袋中,她挣扎着站起身,只是刚走出去两步就踩到了异物,瞬间踉跄着倒进半尺深的雪中。
什么东西?
她爬起来后踢了两下,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忍着寒意将手伸进雪中摸索。
片刻后,看着手里的男人手臂,何清枝顿了顿,目光凝在那截黑色衣袖上恍然大悟,原来她刚刚撞上的黑影是个人。
她想起雪崩前看见缠斗的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咬了咬牙,俯身将全身都埋进雪中的男人拖了出来。
这人脸上都是雪沫,根本看不清长相,清枝伸手拍了拍他:“喂!阁下?阁下!”
不会死了吧?
清枝有些害怕,方才将他当石头一样挡在身前,寻常人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流动的雪浪溺毙,她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可手指早就被冻得无知觉,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气流。
“得罪了。”小声念叨了句,她将冰冷的手从男人衣襟里塞进去,在他脖颈处按了良久才觉察到轻微的脉搏。
还好,没死,少女松了口气
四处逡巡一番,刚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避风处,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团雪花在动,清枝怀疑自己眼花,眨了眨眼后发现那是个人!
喜出望外下,她连忙凑过去:“小友
那人影踉跄着转过身,手中握着一把银剑,显然是个剑修,他身上的白衣早就跟雪融成一色,黑发上也落满了雪沫和冰屑,可眉眼依旧漆黑、凌冽,那双浅若琉璃的眼眸直直看来,有种非人的冷意。
“阁...阁下,”她不自觉改了称呼,“可还无恙?”
那男子审视着她,随后勉强应了声“尚可”,虽然神色冷冽,可何清枝看着他握着银剑的骨节泛白,知道这人不过是强撑罢了。
“敢问前辈可知有何处能暂避风雪?”她呵了口白气,“雪势太大,严寒难当。”
那人四顾一番,远目看向南方:“那处。”
“当真
剑修颔首。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笃定,但清枝第一眼就觉得这剑修风华天成、很是可信
回头将黑衣男子从雪中刨出来,她打算听这个剑修的话翻过雪丘往南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质问。
“你可知他是谁?”声音淬寒。
见那剑修一脸冷冽,少女有些茫然。
“若是他是邪修,你今日相救,便是纵虎归山。”他冷冷道我看见了,方才你们二人在雪中打的难舍难分。若不是被我撞晕过去,凭他的修为,也不会倒在雪地任人宰割。”清枝坦然道。
“我救他,也只是因为若无他庇佑,我就会被雪崩冲下山丘、生死未卜。修行之人讲究因果,他于我有庇佑之恩,我也应当还他。至于他是邪修还是魔头
少女想了想,歪头:“与我无关。”
剑修面色冷厉:“无关?你既说因果,那你救他在先,他作恶在后,如何无关?”
“阁下既说他作恶在后,那便是尚未作恶,或者尚未来得及作恶。”清枝抬起眼看着他,“若为此便要见死不救,岂不是矫枉过正?”
“何况我与他素昧平生,也不知他是否之前杀人如麻,若仅仅因此臆断便袖手旁观,甚至恩将仇报,实非我意。”
说完,何清枝继续去扶那人,直到半背起黑衣人后才听到背后响起修士的声音。
“你叫什么?”
“何...清枝。”少女咬着牙,一步一步将高大又沉重的黑衣男人背上雪丘
雪势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前路。
等到好不容易爬上了坡后,少女一边抹着额头的雪汗,一边抬目看了圈,忽而惊喜:“那处!”
她有些激动的指着远处的一个模糊影子,这剑修果然所言不虚!那处果然有个木屋,想来是前人遇难所留。
喜不自胜的拖着那个黑衣人,少女跟在剑修身后,三人踽踽朝着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