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这个人一脸凶相，看起来就是既没有耐性又脾气很差的那一类人
我其实在点头的时候就做好了他一时的兴致过了就丢下我不知所踪的准备，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对教学意外的热衷
最先想放弃的人反倒是我
我不止一次觉得我当时是被自己脑袋里想象出来的厉害的杀人技给一时间冲昏了头脑，答应得太过草率
奈特的教学理念就是技术和潜力只有在实战中才能被磨练出来，而他打架的方式与他粗狂的外形如出一辙，大开大合的贴身肉搏方式很让我头疼
我无数次想要拉开一点距离，但奈特都能反应很快地追上来，压着我继续打
我说句公道话，卡玛都没这么粘我
我刚跟人打完架，别说累不累了，实力下跌很多是事实。但奈特这家伙什么都不管，一报完自己的名字就开干，接下来的全程都是我在挨揍，偶尔一两次碰到他的身体，他的评价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被空气打了一拳
但是相同的力道反馈到我身上就是不同的感受
我捂着吃痛的拳头，愤恨地盯着他跟铜墙铁壁一样的身体，手指的肌肉骨骼咯咯作响，迅速伸向他毫无防备的胸腔
“这才像话嘛。”奈特咧开嘴，很满意我的反应和气势
在我尖锐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刻，他才不慌不忙地弓着腰后撤躲开我的攻击
“太慢了！”他训斥地伸手将我的脑袋往下按，我重心不稳地趔趄了一下，余光瞥见他还未落地，肌肉先于大脑调整了姿势，这次将目标瞄准了奈特曲起的膝盖
奈特反应也很快，核心发力，一脚把我踹飞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我蜷缩成一团狼狈地在地上打滚，捂着手臂又捂脸，我知道我吐血了，因为口腔和鼻腔里都弥漫着很浓的血腥气息
奈特双手环胸站在一边，嫌弃地打量着我跟木板一样干扁细瘦的身体，说他那脚收了力气，骨头没断
他是真的给我放了水，我两条腿并着还没他手腕粗，奈特要是真下了死手，卡玛只能抱着我硬邦邦的尸体哭
我不理他，我浑身都很痛，不停地喘着粗气，我觉得我的每根骨头都还健在真是奇迹
瞎眼的奈特看不见我满脸的抗拒，让我回去好好总结，明天同一时间再来找他
我有气无力地闭眼，装死
奈特大步走过来跟拎破抹布似的一把将我拎起来晃晃：“听到没
要忍耐
我握拳，蚊子一样嗡了声
那是我受伤最严重的一次，拖着疼痛的身体回家后我理所当然地没能瞒过卡玛
然后我理直气壮地享受起帝王级待遇
夜风习习，我久违地洗了次干净澡，赤条条地躺在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小床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卡玛红着眼眶跪在一边在我身上红肿乌紫的地方抹药
她向我保证她下次一定能找到更多的食物，让我不要再去跟比我大的孩子争抢
她让我一旦察觉到危险一定要逃跑，反复强调没什么是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的
没什么比我的性命更重要，这是当然的事
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瞥见卡玛似乎还有唠叨下去的打算，我抢在她前面开口保证下次会注意
我没有和卡玛说今天遇到奈特的事情
我也不指望卡玛说的下次一定能找到更多的食物能多多少
我长大了
身体的成长代表所需要摄入的能量更多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卡玛身上，我还不如多忍耐奈特一段时间
他确实令人讨厌，但跟他打架也确实让我收获良多
我没什么诚信，以己度人，我当然认为奈特在给我当老师这件事上也不会有多诚心
我不知道奈特会在哪天又以什么样的理由选择杀死我，但至少在那之前我得保证自己学到更多
我一直把我的性命看得很重
卡玛的话就如同咒语一样束缚着我的思维和行动，让我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就会绝对地止步不前
在这样的前提下，足够强大，又愿意保证不会轻易杀死我 奈特就是很好的实战对象
晚上睡觉，我觉得自己干干净净的，还香香的，不想穿脏衣服，看到卡玛拿着衣服就抗拒地满屋子乱窜
灵活得像只没长毛的猴子
卡玛难得不惯着我，几个来回后强硬地一把把我薅到她怀里，抓着我的胳膊就给我套袖子
都怪这个小屋子
我所有的挣扎在被硬是套上了衣服裤子后消停了
我好生气，我觉得自己又脏了
我气愤地一头砸进枕头里，单留给卡玛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然后，打了个哈欠
这意味着到点了
我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推迟
意识模糊间卡玛轻笑着低声说了句晚安宝贝
我皱了皱眉，咕哝道：“晚安
温暖的热源从背后笼住了我，我扭着屁股往后面缩了缩，那句‘我还是在生气’被吞没在寂静的黑暗世界里
我没有告诉卡玛有关奈特的事，不过也没有隐瞒每天出门去了哪儿
卡玛对我天天往外跑的行为并不奇怪，因为我本来在家里也呆不住
我还是在带伤回家，但是步伐日渐轻快了不少，甚至带了更多的食物和衣服回家
卡玛猜测我是交了新朋友，她很开心我交新朋友，也忧心忡忡我们整日在哪里捣蛋，又不忘往我怀里塞一团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让我可以跟新朋友分享
我上下颠了颠，不重，又捏了捏，软软的，是吃的
我努了努嘴，把东西揣进怀里，从领口直顺下去的布料在肚子那里鼓起一个小包
我敷衍道：“我知道了
卡玛说是可以分享，那就是说也可以不
选择权在我
饿死事大
我要自己全部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