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春月如钩,窗花纱帘微扬
松软的白色大床上,少女穿着睡裙背靠软枕,及腰长发柔顺地披在一侧肩头,手上是一本不算厚的羊皮书
微黄的书页被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昭示着主人的兴致缺缺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情,沧瑶总觉得今天过得很快,不过转眼夜幕就落了下来
她按往常的时间点上床,点着脑袋看着无聊的睡前读物,却久久不见那人的身影
本以为男人今夜不会再过来,可就在她的眼皮子上下打架,困得快要瞌睡过去之时,却听到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
微凉的春风吹了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脑子一瞬清醒了过来,眼巴巴地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男人穿着暗纹白衬衫黑蓝色马甲,肌肉结实的臂弯上挂着刚刚脱下的西服外套,脚下踩着黑色尖头皮鞋踏进了屋子
干净明亮的黑釉地板上印出一个个灰白的鞋印,可却无人出声提醒或是斥责男人的行为,唯有屋里的女佣诚惶诚恐地迎上前去,又接下甩过来西服外套退至一旁
那双松绿眼眸像是沾上了黑墨一样幽暗深沉,东方皮相的脸庞带着西方骨性的立体精致,冷白面皮上的神情晦涩不明,高挺悬鼻下的薄唇微抿
此时此刻谁都瞧得出来这位宣家的掌权人心情不愉,连带着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凌厉威迫,一下让屋子里的气压低得可怜
沧瑶只瞧上一眼,心中便惊得厉害,连忙匆匆撇开视线,可不敢去犯男人的霉头
也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本领,竟然能惹恼了宣长顾?她心有戚戚焉,忍不住暗暗腹诽着
她无意间觑着了地板上的灰白鞋印,心情莫名也多了几分不快
原来在两年间独属于她的私人区域里,宣长顾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侵犯和践踏
这个认知不免让她徒增几分无力和哀愁,她的余光瞥见一抹衣角,这才发觉男人颀长高挑的身影已经行至床前
他的身上杂糅着烟酒和女士香水的呛鼻气味,沧瑶的鼻尖忍不住微皱,但又不敢面露嫌弃
鉴于男人面色不善,她只得闷声礼貌地喊人:“宣先生
宣长顾今天心情不算好,在酒桌上推杯换盏间不免多喝了几杯,可几两白酒下肚倒是更添几分烦闷郁气
他离开了酒桌匆匆赶了回来,果然看见没心没肺的小人儿昏昏欲睡
看着一团乖巧的少女,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惹得她惊讶地瞧了过来
恐怕换了谁也瞧不出来,他这么惹人怜爱的神女竟然也会想着偷偷跟人跑出去吧
他的眼眸微暗,千回百转之下,却仍旧像往常一样出声:“瑶瑶,过来洗脚
沧瑶一脸的不明所以,可心底莫名又紧张的很,转眼见男人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和语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变脸如此之快,却没有再多加推脱什么,一反常态地乖乖爬到床边坐下:“好呢,宣先生
宣长顾单膝跪在地板上,笔挺的黑蓝色西装裤腿折出些许褶皱,火热的手掌握着那双微凉的白莲小足
他的喉间微紧,捏着软玉似的小脚,好半晌才回过神,出声喊人拿来盛着热水的小木桶
沧瑶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冷白的面庞因酒气微红,连眼尾的泪痣好似也嫣红了些
这样矜贵的世家公子,居然还要在应酬后垂下高扬的头颅,折去一身的傲气和脾气,挽着衬衫衣袖为她洗着脚丫子
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她不是很理解男人的行为,踌躇着犹豫了好一会,抱着连自己分不清的复杂情绪,试探性地开了口:“宣先生,你喝了很多酒
宣长顾捏着白嫩脚丫的手一顿,眼底似有一抹亮光划过,抬起微红的眼尾不答反问:“怎么了?瑶瑶,是熏到你了吗
沧瑶微微一愣,皱着鼻尖摇头
宣长顾轻笑一声,屋子里的低气压消散了不少,又难得的开口解释起来:“今天公司有点事情,我参加了一个饭局,晚上过来没来得及换套衣服
男人并不住在这个小庭院里,只在沧瑶住的正屋的隔壁有间临时休憩的房间,平时里多住在马头白墙外一层的庄园别墅
这样的以身作则又恪守成规,不管是谁听了也会称赞一声谦谦君子,又怎么想得到男人早已深夜潜入正屋多回,偷偷猥亵孤苦无依的少女呢
起码,沧瑶是并不知晓的。她被锁在高墙深院,只知道宣长顾事业繁忙,并不知晓他的工作具体内情,听了这番解释的话倒是答不上什么
这人怎么忽然说这些?倒显得是她在无理取闹地问责似的,她又没有问这人去干嘛了
她的耳根莫名微红,颇为生硬地“嗯”了一声,并不搭男人的话
宣长顾并不指望他的神女能够嘘寒问暖,又好似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哦,还有一件事。我过两天要去邻市出差一趟,可能赶不上瑶瑶你的生日了
原来宗政那家伙说的没错,宣长顾真的要去出差。沧瑶的指尖捏了捏裙角,眼神变得有些心虚
忽然,她的心底划过一丝不对劲,像是试图抓住某种联系偏偏又转瞬即逝
她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又觉脚腕倏地一紧,不由垂眼望了过去,同那双深沉的松绿眼眸对上
宣长顾轻抬眼,目光如炬,面上似笑非笑:“那么,瑶瑶,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