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会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它不存在于现在,然而它过去的幻影却又在现代无处不在。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脚下站立的地方,在千百年前也曾有过某人驻足。跨越时空,目光在古老的建筑之上隔空交汇,呼吸共振,仿佛两个未曾谋面的灵魂在此刻融为一体。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当后人再次驻足,也许,他们又会和现在的我们一样,我们成为了千百年之前的古人。
流水迢迢,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人生代代相换,可于这经久伫立的历史面前又有何不同?今覆昔,后覆今。
她沿着雍和宫进门正中的林荫大道慢慢走着,多愁善感、杞人忧天的矫情性子总是会让她胡思乱想好多事。
她看着路边的树,想着,也许它比她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百年前它注视着走过的人也许就是雍正。
来这里并没有什么愿要请,她不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完全从对一个旅游景点的角度欣赏,除了刚进门时被那些手串、项链什么的价格吓得咋舌,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完全不同于其他寺庙的出彩之处。
“同一类事物总是有相同的地方”,她嘟囔着说了一句。
已经跨过了第一道门槛了,寺庙香火旺盛,烟雾缭绕,让她鼻子眼睛好像直接放在烟上熏。
真是讨厌这种地方,拥挤不堪,繁杂碌碌,欲望膨胀,这地方是欲望最喜欢疯长的地方。
基督教说万事万物都是上帝造出来的,传统的神话传说说万事万物都是盘古造出来的,佛教说是佛祖,应该先让这些神仙打架,谁打赢了就是哪位说了算,那样也好统一口径。
她盯着正对着的佛祖金身,忽然很不合时宜地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逗笑了出来,然后好像觉得自己很冒犯似的,双手合十随意上下晃了晃,表示抱歉。
她好像从小就和佛像不怎么相处得来,每次看到都觉得很不舒服,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怖谷效应。
听人说佛像是故意要造的威严一点,这样才会让世人不自觉去臣服。
可是臣服不应是发自内心的吗?屈于威压的表面臣服不过是用手按下水中的浮木,稍稍一松,便会浮起。
况且,不是说神爱众生,那为何又要让众生去对他感到畏惧。
神既然造了万物,那么罪恶自然也应该是出自他手,然而却喜欢将这责任推到他的子民身上,教导人生来有罪,叫人去承担他的罪责,又要人无条件地给他奉献。
神,会为自己的罪责而感到羞愧吗?
她注视着眼前佛像低垂的眼眸,想着如果佛祖真的存在,听到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会怎么让她生来就有的罪责更加一等。
或许我会堕入畜生道。
但是人世间即是地狱,当人已经是最大的不幸和悲哀了。
她从不相信鬼神,她知道所谓的神佛不过是人基于无望的绝望之中的自慰,人世间苦难横行,悲剧与痛苦每天在这个星球的各个角落上映,从不见有哪座菩萨弹指一挥,消于无形。
她不信。
门槛重重叠叠,她迈过一座座,重重叠嶂像是佛祖对于信徒诚意的考察。
正门进,侧边绕,后门出,一门放过一门拦。这种行为活动像是人类自我设置的刻板运动一样,然而却又这么多人一拥而往。
她将目光放向了周边,人潮涌动,或凭或立,或跪或拜。闭眼祈祷的那一瞬,他们拜的不是佛祖,而是自己心中的欲念。
“下回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真是没意思,”,她喝了口水又叹了叹气。
夕阳西下,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她忽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他,毫无关联的一个人。
鬼使神差,她拍了一张照发过去,并留言“没什么意思,就是来看人的,寺庙总是给我一种官方跳大神的感觉,只不过看起来高端一些。”
然后她便收起了手机,她想他应该很忙。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来给他发消息,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话,可能是因为她想找个能够宣泄的窗口,总之她到底是这么做了,顺着他的话。
沉闷的钟声猛然响起,飘散到各处后却又觉得清脆悠扬,和着揉碎的夕阳,显出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
她自言自语:“这算不算佛教说的禅意?啊,不知道,俗人了解不了这样高深的东西。”
寺庙的和尚开始劝解人早点拜完菩萨,说是要闭庙了,然而拥挤的人群暂时并不能消散。
她又看了看眼前的菩萨,然后才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感觉和来时很不一样,离别总是让人觉得寂寥和冷漠,尤其是在傍晚。
她打开手机,看到他在自己刚发完消息的两分钟后便回了过来。
她不由得窘了一下。
这几乎算是秒回的速度让她莫名很愧疚,好像打扰了他,或者说是在逼迫他做什么事一样。跟爸妈和韩心野发消息时,她都没有期待或者说要求秒回。
而且这样的速度,让她总觉得好像会在将来用点什么东西才能偿还,心里总是不安定。她并不能对这种莫名的善意安然接受。
“假期人总是很多的,更何况还是热门景点。”
“人家去的都是有事要求,都要拜一拜,你倒是单纯看做旅游景点来观光了。”
她看着消息思忖了半天,但还是拿不定什么样的语气来回复,半生不熟,连网友也算不上。
“佛祖说今天人太多了,求他办事的已经排不上我这号人物了。我就算有事相求,也应该过几天等他有空了再来。”
“哈哈哈,那下回来要许什么愿?”
啊,还是回的这么快。
她打字的手指顿了一顿,然后才接着回复:“许愿我将来找个称心的如意郎君。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这个年纪,男的求漂亮姑娘,女的求帅气小伙子。”
“那就祝你将来心想事成,哈哈哈哈。”
“你要是来会许什么愿呢?”
这次等了一会,对方才回复。
“我吗?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妹妹学业顺利,我将来事业有成。”
她看着这些很实际的愿望笑了笑,很质朴,都是人最常追求的。
“你还蛮务实的,不是那种明天中多少个亿彩票的那种。”
“是的”后面跟了一个doge表情。
她又回看了这条愿望清单,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家人,看中亲情。
“看得出来你很看中亲情。”
“是的,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在我们国家,一般还是都蛮看重血缘亲情的。”
她马上就要走到地铁口了,景点附近的地铁口果然也是拥挤不堪。她在把手机揣进兜里之前,发给了他最后一条消息。
“嗯,就是,我发消息你不用秒回的。我感觉我给你发消息你总是回的很快,这让我感觉很愧疚,好像打扰到了你一样。”
下班时间的地铁站人潮海海。忙碌了一天的工作,打工人的脸上挂满了疲倦,车厢内摩肩接踵,人潮拥挤得好像呼吸会面对着面喷到对方脸上一样,然而这样庞杂的人群却是格外地死气沉沉,如日堕西。
这会是我将来的样子吗?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大了,表现在于一方面开始觉得柴米油盐贵、担心钱的事情,另一方面就是已经开始真正地构想未来工作的样子。
但是长大后的世界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大学是个乌托邦,隔离世外,让本应走向社会的那一群成年人又偷得四五年的作为孩子的光阴。所以她觉得自己现在哪怕是大三了,但是和高中比起来,依旧没有半点长进,年纪的增长并不代表心理的成熟。
于是,她就像哈姆雷特那句有名的名言一样,对未来产生了和他对死亡一样的迷茫和恐惧,微不足道的期待和向往只能埋藏于底。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啦”,她在这拥挤的沉默中很小声地对自己打了个气。
杞人忧天没什么用的,事情没有发生,却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出来地铁,强冷的风立即消散,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山待久了的缘故,她觉得北平的空气闷热而潮湿,好像在个充满水蒸气的蒸笼里,汗水很快在上衣显现出湿意。
她掏出手机,没看到时间,却是一眼看到了他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话,这回,他隔了十分钟左右才回过来,但是依旧很快了。
“你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压力,老是这么紧张干什么,放轻松。”
“我如果是正在看手机,肯定是会马上回的,但是平常忙起来就没办法做到了,所以没关系的。”
她盯着手机看了有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旁边水果摊飘来了一阵阵果香,她走过去,不知道怎么问出一句:“老板,有椰子吗?”
老板忙上前吆喝着:“有嘞。”
“怎么卖的?”
“十五块一个,佳能的,包甜的。”
“要一个。”
夏季炎热的风阵阵滚来,椰子汁入口,倒是和这个季节分外搭配。
真的好甜呀。
她想
明天还更一章,但是不是更主线,是更一篇我高中的时候写的一个肉文,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忽然想了起来,写的比较隐晦,但是也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存的稿子都发完了,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会更了,下次更可能要按星期开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