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换了干爽的衣服走到卧室的窗边,窗户大开,窗帘被昨夜的风吹出窗户,她走上前挽住被昨夜雨水淋湿的窗帘,用力拧了拧,冰凉的雨水从褶皱中渗透出来,流过她的手指溜进她的指缝。
“嘶
凉凉的,本来轻薄的布料被水打湿后也足够有重量,她踮起脚又伸出左手一起拉拽窗帘,因为用力,她链接脖颈和锁骨的经络愤怒地凸出,和她手腕上的一样。
窗帘终于被拉近房间,雨水低落在昨夜风走过而混乱的桌子上,打湿书本,试卷和画纸。她胡乱摆弄了一下,虽然从不看与写那些,但起码还要装装样子,况且她也不是什么要求整洁的人。林殊准备拉开椅子,却听到纸张碎裂的生意,低下身子探头看向地面拾起即将被撕裂成两半的纸,背面洇出淡淡的灰色,翻过来,是那张未完成的画。她坐在桌前,握着铅笔,将画平铺在桌面上,下笔,描绘,擦除...反反复复,始终无法画的清那张缺失的脸。她明知这不是随意创造的形象,可脑海浮现的画面始始终是昨夜陆清和那卷发女人拥吻时看向她的那只眼睛。
出神时,铅笔在人像上擦出几条印子,在脖颈,腹间,手臂...淡淡的细长线条,无意间将画中人拢紧宛如绳索一般,既然始终无法画好完整的肖像,干脆就把整张破碎的画揉成一团随意丢在地板。
林殊的房间中,几乎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她的床铺都能随处可见被揉成一团的纸,她几几乎不愿意打扫卫生,她不明白整洁的意义,如果将所有东西归于原位,将房间整理的好似无人居住,把经常使用的地方消毒清洁,就像她妈妈自杀的那晚,林殊紧贴屋子墙壁而站时,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她的身体,飘然到屋顶俯视整个房间,那些陌生的大人在房子的各个地方忙来忙去,布置警戒线,拍照,然后是打扫卫生,消毒...林殊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或者说她无力分辨所有的声音,交谈声与哭声,脚步声和水流声交叠在一起,混乱不堪,当一切静下来,那个飘然的灵魂再次回到体内,面前整洁到似乎这里从未有人居住也从未有人于此地离开。
那晚,林殊被带去警局,女警官告诉她,她的父亲是医药科研师,对方并不愿意接纳她。林殊那时才知道父亲的职业,也第一次直面钱能够剪断血缘里的线。她在警局接待大厅的长椅上睡了一夜,梦见飘动的红色,她并不确定那是否是运动的画面,但那红色带给她的感觉是有生命的流动体。很冷,她蜷缩起来抱紧自己,然后她感到温暖,她进入一个更温暖更宽阔的怀抱,那片运动的红开始坍缩,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几条红线,它们原本各自分离,在林殊感受到温暖后,便开始互相吸引流向彼此而纠缠。
她觉得梦中的红线似乎穿破梦境,刺破皮肉,闯入她的血管。手心好热,红线指引她好似无形的力量一般令她于睡梦之中拥搂住给她传递热量的身体。那天之后,林殊被陆清以养女的身份带回了家。
她在宽敞柔软的床榻上醒来,陌生的装潢和弥漫在鼻腔中陌生的气息。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她望向窗户时,阳光照射下微小的灰尘在空中飘浮,像是很久没有人踏足过这间屋子。她起了身,心中有些慌乱,她想要躲在屋子中但并不安全,鼓足勇气光着脚走到门边,刚握住门把手,便听到门外传来按动打火机的咔哒声。门外有人,她只觉得发抖,其实有没有很害怕,只是不敢,她怕门外的是她的那个科研师父亲。深呼吸后,推开门,眼前的世界比卧室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