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王家的结合是艰难的。因为穷,婚纱照就在家附近公园的湖边拍了一张,婚礼办的潦草,还是到处凑钱办的。婚后先和老一辈住一起,短时间也没打算生孩子,防护措施都做的很好。
可惜有些日子总是不能提早做打算。金佳和王嘉珩的到来成了一场意外。
两家人一边惊喜一边担忧。夫妻俩和老一辈商量着要不先别留,老一辈最开始同意着,但听到是双胞胎,态度便一转,开始劝夫妻俩留下双胞胎,说是福气来了。
原本犹豫着的夫妻俩,最后在听到医生说头胎拿了伤身体以后怀孕难后,咬咬牙决定把双胞胎生下来。
双胞胎从出生开始就一个样,就连体重,哭声都别无二致。
医生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像的双胞胎。”
于是夫妻俩想了个读音相像的后两字,附上他们对其的美好期许。早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哥哥,跟父亲姓,叫金佳;晚出来的弟弟,跟母亲姓,叫王嘉珩。
给双胞胎取完名字后的两家人更愁了,多好的孩子,却要挤在不大的乡下房子里长大生活。
好在双胞胎真像老一辈说的那样给两家人带来福气。没住多久乡下住的房子被通知拆迁,夫妻俩和双胞胎终于住上了城市的小“婚房”,老人家则东拼西凑继续住乡下。
可惜双胞胎没有逃脱“双胞胎”的宿命。
正因为什么都一样,所以双胞胎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执著于区别他们二人。
不懂人事的双胞胎没有什么关于“一样”的定义,只是自然的做自己,尽管还是一样,但只要仔细观察也能依稀分辨出不一样。
“弟弟比哥哥活泼点,不过也挺听话。哥哥比弟弟沉稳安静些。”
这是认识双胞胎久一点大人们分辨双胞胎的经验之谈。
双胞胎起初没有一个人觉得此事不对。因为他们确实就是两个人。如果什么都一样,为什么他们是两个人?只要一个人不就好了。
直到王嘉珩手中的“糖果”比金佳多的时候开始,金佳对于“一样”有了新的看法。
“弟弟,帮忙给爸爸去楼下扔下垃圾。”
“弟弟,给妈妈倒杯热水。”
“弟弟,帮舅舅告诉一下舅妈,我去楼下买杯饮料
最后都化成这样的感谢——
“谢谢弟弟!啊呀真是!你们家双胞胎养的真好!”
金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从不找他帮忙,为什么弟弟总能让大人们露出笑脸。不明白什么都没做的自己,怎么成了夸赞王嘉珩的附属品。
好?金佳想。哪里好?
我行我素、纯真年幼的金佳隔天就把不好的情绪全都扔掉了,他守着自己与王嘉珩的不一样,“安静沉稳”的继续生活。
“老公,你有没有觉得哥哥话有点太少了?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想太多了,我觉得挺好的。”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那孩子太腼腆了,以后要是受欺负了也不说怎么办!”
“弟弟不是好好的?他们俩天天在一块儿。真出了事情,弟弟肯定会说
父母们以为他们听不懂所聊的话题,低声坐在沙发上聊着关于金佳的话题。
金佳终于意识到所谓的“不一样”只不过是大人的谎言,王嘉珩成了某种标准,大人们想要的不一样建立在他和王嘉珩一样的基础上,当他表现得太不一样,就会被他们质疑:你为什么不一样?
其实金佳不想做哥哥,不想和王嘉珩分享,谦让王嘉珩。不想要总是和王嘉珩穿一个样式但是颜色不同的衣服。不想和王嘉珩躺在一张床上。不想是王嘉珩被夸之后的附属品
那如果他表现得和王嘉珩一样。比王嘉珩更好。会怎么样?
模仿对年幼的金佳来说是尝试,是挑战,是新世界。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未开眼小狗初次接触笼子外的大理石地板,有点站不稳,却依旧滑步不断向前。
“弟弟,帮忙给爸爸去楼下扔下垃圾。”
“爸爸,我是哥哥
“弟弟,给妈妈倒杯热水。”
“妈妈,我是哥哥
“弟弟,帮舅妈喊一下舅舅剥毛豆。”
“舅妈,我是哥哥
这也太简单了。金佳的模仿如鱼得水般让他获得了长辈们的赞叹。
只不过他们依旧这样说着,“啊呀真是!你们家双胞胎养的真好!”
王嘉珩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哥哥变了,变得很突然,有的时候还可以猜到他面对一件事情的反应,反应的还比他快的多。
金佳却越来越在意王嘉珩和周围人对他的反应,时刻担心着王嘉珩变的不同,担心自己的模仿太拙劣被人揭穿。
所以明明他们都更喜欢王嘉珩,为什么要假装也喜欢他?
无人干预的坏情绪最终膨胀着成了枷锁,他怨恨父母对他的不在乎,也怨恨着王嘉珩的一窍不通,更怨恨他自己。
厨房刀起刀落,父亲宰杀着今晚要吃的鱼,母亲在阳台叠衣服,腥臭味和洗衣粉味搅在一起,随着夏天炙热的空气飘散到客厅的金佳鼻尖。
电视机的纪录片里两头雄狮伴随嘶吼声扭打着争夺狮群首领的位置,王嘉珩看的津津乐道,金佳的视线则聚焦在桌上合着刀套的水果刀。
关键时刻,电视适时插入广告,惹得王嘉珩低吼一声将频道切换成了动画片。
等金佳回过神来,动画片主人公已经在声讨反派,一集将要结束了,他表上不显,内里则不满王嘉珩不询问他便自己将频道切换。
凭什么就得是他任人鱼肉?他偏偏就要当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