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导儿林院臭脸名声在外,是个难对付的刻薄小老太太,不过她临近退休大吉,对作为关门弟子的这波博士生姑娘格外慈爱宽容。
陈妤苗觉得,导儿乐得宠她们主要和连发的好几篇高影响因子的期刊脱不了关系。
除了一开始敬了导师一杯清茶,她全程缩在角落里埋头苦吃不参与话题——一天都泡在实验室里滴米未沾,饿的不行,只有高热量的食物才能缓解压力。
林院默不作声地招呼来服务生又加了两个硬菜
“妤苗最近辛苦了,又要带本科生,还得负责药企那边的实验数据,”说话的是大她几届的毕业生师姐张诺,和林院亲如母女,也是看着她们成长起来的,“也不要太拼了,年轻人是该有点自己的生活。”
“是啊猫猫,最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对象啊,之前不是说要带我们几个见见的?”杨嘉仪给她撕了个羊排,“这个特香,好吃,多吃点肉。”
“分了,”陈妤苗头也不抬,“早分了。”
“你真不会说话,”张诺趁机敲打她,“小妤苗上一次提她对象都好几年前了。”
“再说了,我看那家伙一次都没来实验室看过她,根本没把我们家师妹放在心上。”
陈妤苗停下了吃东西的节奏,用筷子戳碗底的菜。
“死渣男,分了好,姐姐给你介绍新的,我们国家实验室也不是只有有秃头,帅哥也有不少的
师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陈妤苗都点头应好,然而她的注意力却无法全然集中在饭桌上。
或许是今天严炘凝视她的眼神过于冷淡,她心底有些发毛,总是忍不住去琢磨它究竟有着什么意义。
又或者再退一步,为什么严炘会来北区?
总不能是来找她,陈妤苗自作多情地想。
和好?三年了,哪吒都该生了,早干嘛去了。
吵架?陌生路人有什么可吵的话题吗?
还能是约炮……?真是疯了,她小小地啧了一声:陈妤苗你又不是什么行走的催情药,有那么大魅力值得人家倒贴么?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烫了,好在大家都被饭菜热气熏得脸红,没人发现陈妤苗有什么不对劲的
杨嘉仪小酌了几杯,于是陈妤苗开车送她,末了她自己再回学校。
回宿舍的路上,她鬼使神差地绕路经过药学院实验楼,朝路对面看了眼。
人行道上空荡荡的。
她莫名松了口气。
巧合而已,路那么宽,别人散步路过,自己瞎操心什么喂?”陈妤苗被自己的铃声吓了一跳。
“妤苗,回学校了吗?”林院在群里发消息,陈妤苗没回,于是特意打了个电话。
“回了,”路上黑黢黢的,她开免提给自己壮胆,“马上到宿舍。”
陈妤苗的确是个胆小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这样——怕黑,怕各种虫子,第一次抓小白鼠时做了整整一周的心理建设才敢来上课,差点被本科的组内老师劝退。
她怕踏入陌生的社会,所以选择缩在学术的象牙塔里,靠着自己努力和前辈带领,一路保送读到博二。
如果不是林院推着她去药企和医院实习刷脸——虽然不过是换个地盘做实验罢了,陈妤苗大概率会选择留在学校混个只管理论的讲师。
挺好的。
她这辈子只做过两件胆大的事。
一是自己改了志愿从家里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上学。
二是和严炘谈了一场近乎疯狂的恋爱。
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陈妤苗想。
前十八年的噩梦生活也好,和严炘分手后的匆匆一面也罢,都是可以忘记的。
她不会再和过去有交集了
即使她现在正在南校区音乐学院楼下,并且带着一群稚嫩的本科生排队进演出大厅。
并且海报上明晃晃地告诉她今晚的主持人是严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