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凛音在成年生日这天发现自己是个魅魔,而她那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的父亲也露出了他的魔样,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她「你已经一百零八岁了,是时候该学会自己找饭吃了。」
她震惊,她崩溃,她无能狂怒,还有什么比突然长出来的角翅膀尾巴更让人震惊的事情?那就是生日蛋糕上插着的一百零八根蜡烛。
我们在大量蜡烛里找到了少量的蛋糕。
作为一只刚成年的魅魔,父亲给她紧急补习了魅魔生存知识。所谓魅魔,就是要以异性的精气为食粮,吃得越多就越强大,所以你需要跟男人睡觉,跟很多男人睡觉——显而易见的事情,魅魔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东里凛音还没从自己进入了黄漫世界里回过神来,父亲看她太过废柴,早早为她提供了一条新赛道:既然对三次元的男人没兴趣,那就去二次元不就好了哈?
二次元是想去就能去的吗?不需要被大货车什么的创一下?
趁她愣神的期间,父亲自说自话浑身冒起了神圣白光,念着咒语,将手里的苍蝇拍狠狠拍在她脑门上。
临走前,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回荡在耳畔——
「终于把这倒霉丫头踹出去了……喂,亲爱的,我们接下来去度假,全球旅行怎么样?」
父母出去旅游度假,而被无情踹开的东里凛音来到了一个入目皆是黄土泥沙,枯草凋枝,连树木都已然腐朽的荒芜之地里。她望着远处的夕阳和袅袅升起的炊烟,想吟诗一首并大骂一声国粹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不过好在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即使身上穿着衣不蔽体,没有手机也没有钱,秃鹫在头顶盘旋将她当成食物候选,但她依旧能笑着面对生活。
父亲绝对是因为看她家里蹲不爽才送她过来历劫的!还美名其曰找男人,这破地方能有什么男人——
“刷啦
前方有动静,在枯树土堆后面,一颗白色毛茸茸的脑袋在耸动,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似乎正在吃东西,狼吞虎咽的,还噎住了。
「唔咕唔——咳、咳咳!」
凛音觉得有点眼熟,定睛一看,看清那是个银色头发红眼睛,浑身破烂脏污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见了她,慌忙藏起手里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举起生锈的武士刀对准她,红眸中尽是凶狠的敌意,「什么人
凛音认出来了眼前的孩子是谁,应该说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心脏速率在此刻到达巅峰,某个名字在脑海里跳了出来。
坂田银时。
她在二次元里永远的初恋白月光,无数次翻墙出去最后还是会回来的温暖港湾,即使漫画完结几年谷子价格依旧处于第一梯队,让黄牛看了笑嘻嘻的那个男人。
感谢上帝,感谢老爹,她见到活的了。
按照一般套路,她友善地表示了自己的无害并告诉他我是来帮助你的好人。但小孩仍旧满眼警戒地瞪着她,实在不认为眼前同样破破烂烂还骨瘦如柴的女人能帮助到他
凛音被他堵得哑口无言,郑重反省了自己的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认识到此时此刻需要帮助的好像是她才对。
「我……」她紧张到喉咙干涩,捏着自己干枯到皮包骨的手指,气势比眼前的小孩儿还要弱小。
「那……你帮帮我
银时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你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还是已经饿昏了头?阿银看起来是那么好心的人吗?」在这种乱世光是活着就很艰难,泛滥的烂好心只会害死自己,他时时刻刻谨记着这个道理。
见他要走,凛音一着急,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被他不耐烦地扯着摔了一跤,手掌磕破了皮。
「你到底想干嘛?阿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食物的话也只有这个,但是你想都别想
「我、我……我是来见你的!」
银时猛然顿住,回头见到地上的血迹,眸光闪了闪,不再抗拒她抓过来的手。
「见我?什么意思?」
怕他再拒绝,她这次只捏住了衣袖的一个角。
「坂田银时!」
她是个嘴笨的人,跟别人吵架自己会先哭,喜欢的东西也很少,但其中之一就是眼前这个名为坂田银时的男人。她透过屏幕观看了属于他的所有故事,为他笑过哭过久久无法忘怀过。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确定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不是找男人睡觉,不是进食,而是——
「我是来让你幸福的!」
「哈?」
坂田银时从怀疑她有病到确定她有病只花了两秒,浪费时间在这里听她大言不惭真是蠢爆了。他扯回自己的袖子,嗤笑一声「脑子不清楚的话建议去山上采点蘑菇吃,记得要吃蓝色的那种,可以让你下辈子换个更聪明的脑子。我走了,你自己玩去吧。」
「请、请等一下!」
不等。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可信度不高,但、但我是认真的!银时!等我变强了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一上来说给他幸福什么的,除了变态正太控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算了,别理她,跑快点她就追不上来了。
「银时——啊!」
银时停下脚步,回头,看见那女人光着脚踩在尖锐的石路上,痛到惊叫也没停下,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夕阳在她背后悄然落下,将她的身影勾勒出朦胧的金光。她在他面前蹲下,长发被风吹乱,气喘吁吁,可脸上却挂着比太阳还要热烈的笑容。
「我知道刚刚说的话都太突然了,你肯定觉得我很奇怪。但是……总之就是那个……命运!对,命运告诉我今天会在这里遇见我一生最重要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坂田银时,所以肯定就是你了!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还有……我叫凛音,可以先认识一下吗?」
莫名其妙。
坂田银时除了这个词语之外,暂时没想到能用其他什么来形容她。什么命运什么重要的人他不懂,只知道他都跑那么快了都甩不掉她,粘人得就像他以前喂过的一只流浪狗,也是黑色的,总是这么傻乎乎地笑着。不过它后来还是跑了,估计是找到更好的归宿吧。
这个女人应该也是这样,哪一天也会像那只小狗一样自己消失。那在那之前,适当地和小狗玩一下也没关系吧。
「认识什么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哈哈……仪式感,仪式感嘛。」
男孩夸张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坂田银时,行了吗?」
「银时!」她激动得恨不得抱上来,眼睛亮晶晶的,过分的喜悦让他稍感些许不自在。
「干嘛
「银时银时银时!是活的银时!」
「烦死了!我当然是活的啊!你到底想干嘛啊
凛音根据银时的指引去到附近的村落寻找活下去的办法。食物或者钱,这两个总得要有其中一个,所以她选择钱。
但正值乱世,人人自危,像她这样外来的可疑女人谁都不敢随便雇佣,倒是吸引到不少嘴上说要帮助她实际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她的男人。当然,她也毫不客气地……逃跑了。
寻找工作的第三天,终于有对好心的中年夫妻收留了她。工钱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好在包三餐,凛音已经满足了。
她不需要吃寻常的食物,就把干粮全部攒起来,半夜跑出去找在野外游荡的白毛小鬼把食物留给他。
她和银时并没有约好特定时间,有时候需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看见那颗毛茸茸的银发脑袋慢悠悠地走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她给的食物全部笑纳。
「你就不害怕吗?一个人在这等这么久,还是晚上,这里可是死过很多人的哦。」
「不怕。」凛音喜欢看他吃东西,就像在看吃播一样,哪怕只是馒头还是大饼都吃得很香。光是看见这张脸她就很幸福了「因为想着银时马上就要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嘁,搞不懂。」
凛音觉得自己在投喂一只凶巴巴的流浪猫,从一开始的警戒防备一靠近就哈气,到坦然随意等着她来投喂,小银时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是「笨女人」「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想卖掉我」
凛音当然想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想来想去,只说出了「我喜欢你,想对你好」「有感觉幸福了吗」这种话。毫不意外遭到了白眼,小银时蹲在地上,用脏兮兮的手抓着饼子慢慢啃着,小声嘟嚷着「我才不会被骗,谁稀罕这种喜欢啊。」
小孩佝偻着的背脊十分削瘦,脊骨凸显在单薄衣料上,银白的自然卷脏得黏成一缕一缕,月亮将光从黑夜倾倒,落在地上的人儿身上,就成了廖寂而朦胧的影子。她有点想摸摸他的头,也确实这么做了,然后手掌被用力打开。
「你想干嘛?」
她笑笑,自认为是非常友善的笑容「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啊他红色的眼瞳闪烁,很快便移开,站起来拍了拍灰尘「烦死了,别老是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小孩儿逃似的离开,很快就没了影。凛音始终不知道他都在哪睡觉,感觉是只到处打洞的兔子,在哪儿都能睡下。
银时不相信她喜欢他,没关系,以后多说几遍,他总会相信的。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小半个月,凛音自我感觉跟小银时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因为她时常盯着他的脸傻笑,动不动就说「喜欢你」这种话,银时的反应从狐疑→接受→回应→麻木→烦躁,进行了循序渐进的变化。最后,她被冠上了“变态正太控”的名号,个头还没她高的小孩几次郑重其事强调「阿银可不是年上姐控非要说的话阿银更喜欢抱过来能感受到女性美好与柔软的大姐姐,才不是你这样跟阿银我差不多的平板人!」
凛音是个窝囊废,但这次也是要生气了,看在他是坂田银时的份上才没有揍他,该死的!平胸怎么了!平胸就不是大姐姐了吗?!
凛音喜欢这样投喂流浪阿银的日子,安逸得都让她忘了自己是个魅魔的设定。
她原本以为像自己这种颜值和身材都不够达标的业余魅魔是没办法引诱男性的,直到某一个打烊后的晚上,收留她的男老板将她扑倒在地上时,凛音才后知后觉体会到魅魔体质的可怕之处。
老板居然说她穿着这么短这么薄的浴衣是在勾引他,整天扭着个腰和屁股是给谁看,小骚货……凛音脑子嗡的一下炸了,用尽全力反抗,引来了老板娘前来查看。
看见自家丈夫与打工小妹厮混在一起的场面,崩溃不已的老板娘第一反应,是将扫把打在她身上。
「滚出去!我的店里不需要你这种不要脸的婊子!」
为什么呢,老板娘平时也是个温柔的人……被赶出来之后凛音暗自朝他们店招牌tui了一声,阴暗地诅咒这家店赶紧倒闭。从村庄走出去好一段路后,凛音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哟,怎么垂头丧气的,没吃饱吗。」
银发的小孩拖着长长的武士刀走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踩着她的影子前进。
可恶,拿她遮太阳是吧。
「对不起啊,我好像又流浪了。」
「哈……所以我说你真是个没用的大人。」小孩夸张地叹了口气,走快了几步,在她前面无所谓地抠抠鼻子,弹走鼻屎,笑嘻嘻道,「没办法,那就让阿银来收养你吧。先说好哦,阿银更喜欢软乎乎的欧派大姐姐,你加把劲长成那样啊。」
那种事情……她已经努力过了啊!可是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啊!!